荣大夫咽下了涌到嘴边的话,一言不发的走了进去,裴大人为人方正,可是对于内宅一事,当真是疏忽大意。
进了内室,王氏一脸疲倦的坐在一侧的榻上,田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止住了哭泣,正站在一旁侍候着,见到荣大夫走近,她恨不得立刻冲过来,只是碍于裴正肃的威势,不敢乱动。
荣大夫将一方手帕放于王氏腕部,然后才开始诊脉,只见他眉头微皱,许久方才道,“若老夫所料不错,贵府夫人乃是有喜了。”
“此话当真?”王氏惊讶的提高了声调,“我真的有喜了?”她那欢喜的样子不似作伪,仿佛也是才知道自己的孕事。至于王氏心中所想,旁人却是难以揣摩的。
荣大夫点点头,“夫人腹中胎儿已经一月有余,想来是错不了的。”
“老爷!”王氏喜极而泣,“妾身嫁入府中多年,却未能替老爷生儿育女,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
人到中年,突然听闻娇妻有了身孕,裴正肃也是一脸喜气,脸上洋溢着大大的笑容,下巴上的胡子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见两人欢喜非常,荣大夫再次叹了一声,都说有了后娘,后爹也跟着不远了,此话当真不错。乍一听闻妻子有了孕事,裴正肃开心不已,却忘了王氏毕竟是生育过之人,对于自身的情况再了解不过,怎么可能才知道自己有孕一事?怕是因为裴廉一事,不想牵扯进去罢了。
就在这时,八角蹑手蹑脚走了进来,在荣大夫身边耳语一番,荣大夫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且在此处守着吧。”
“荣大夫可是有什么要紧事?”一直注意着荣大夫一举一动的王氏突然发问道。
见裴正肃也端正了神色看过来,荣大夫对着二人鞠了一躬,“夫人有孕,乃是大喜之事,只是贵府小少爷那边却是延误不得。还望裴大人尽早拿出个章程来,不然这病越拖越重,老夫怕是……”
荣大夫虽没有将话说完,可是他的未尽之意在场的人都懂。王氏便是再不情愿,也知裴廉在裴正肃心中的份量。
她双眼含泪,看向裴正肃的眼神中满是依赖和歉疚,“老爷将廉儿托付给妾身照顾,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事,都是妾身的错。”
一旁的田婆子跟着帮腔,“夫人何必自责,这些年您对小少爷的心府上谁人不知,前些日子小少爷受了风寒,您在一旁守了两天两夜,好不容易小少爷痊愈了,您却差点病倒了。那几日您白天忙着处理府上的事,夜里还要在小少爷身边守着,若不是您身子素来康健,怎么能受得了啊?”
“胡说什么!”王氏正了正神色责怪道,“我是一府的主母,这些本是我份内之事,怎么到了你这里倒像是我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当着老爷的面胡言乱语,你是怪我平日里对你太好,才让你没了分寸吗?”
田婆子当即跪了下去,“都怪老奴这张嘴,也不知怎的就说错了话,求老爷夫人莫怪。”
“夫人莫要动怒,田婆子也是为了你好。说起来为夫还要多谢她,若不是她护主心切,为夫竟不知夫人默默承受了这么多。夫人拳拳情意,真叫为夫受之有愧。”
“老爷,”若不是碍于荣大夫还在,恐怕这会儿王氏就要依偎在裴正肃怀里了,“妾身既然做了您的夫人,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夫人大义,你放心,廉儿那边我会叫人守着,你且安心调养身子,早日给为夫生养个哥儿。”
“老爷,”王氏娇滴滴道,“荣大夫还在,您又浑说什么呢。”
裴正肃方才如梦初醒,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让先生见笑了,内子有孕,晚辈喜不自胜,还望先生莫怪。”
“贵夫人有孕,该是老夫向大人道喜才是,何来怪罪一说?”
“那就好,先生向来通透。至于廉儿的病,先生且随我来,咱们去书房里好生商议一番。”
看着裴正肃领着荣大夫走了出去,王氏用眼神示意田婆子清退下人,两人则关起门来窃窃私语。
只听得田婆子欢喜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王氏一脸得意的摸着还未鼓起的肚子,“我做低伏小这么多年,总算是有了盼头。我的儿,母亲真是等不及要看着你出生了。”
“那小少爷那边……”田婆子提醒道。
王氏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凌厉,“小少爷?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这小少爷不是在我的肚子里好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