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竹何曾受过这般侮辱,直气的说不出话来,偏偏街上人往人来,看着裴府这一幕,不乏有好奇之人围了过来。夏竹纵然再看不起这小厮,她也是个女子,如何能忍受在裴府门口这样被人指指点点?她低下头,已是悄悄红了眼眶。
裴秀容冷冷撇了那小厮一眼,“我却不知,一府主母管教的下人原是这般做派,她不嫌丢人,我却是要替父亲感到不值。春杏,你即刻去跑一趟,替我问问李伯,这府上的事,他究竟是知也不知。”
裴正肃同这个时代的男主人一样,一向信奉男主外,女主内。自从王氏进府后,裴府内宅里除了非他不可的大事,他全是交由王氏做主的,也正是裴正肃这般后宅之事全都撇开手,裴府上下才到处都是王氏的亲信。
只是李伯不一样,李伯一早就跟在裴正肃身边做事,最早可以追溯到裴正肃及冠之时。别看李伯平日里笑脸迎人,真要动起真格来,便是王氏也要礼让他三分。
府中下人没少领教过李伯的本事,如今见裴秀容真的动了怒,那小厮立时收敛了许多。“大姑娘,是小的不是,您消消气,何必跟奴才一般见识。您刚从佛云寺回来,想必也累了,要不,奴才去禀了太太一声?”
“不必了。我匆匆回府,太太并不知情,何必这样兴师动众?”说着,裴秀容率先进了府,她身后几个丫鬟跟着走了进去,经过那小厮身边,冬雪还狠狠踩了他一脚。那小厮疼得咬牙切齿,却怕了裴秀容将事情捅到李伯那里,只能暂且忍下,在心里暗暗谋算,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瞧他那副嘴脸,真是跟他的主子一模一样!”刚一回府便受了这样的委屈,就连一贯好脾气的春杏也不由得骂出声来。见夏竹一反常态,一路上低着头,春杏又连忙安慰她,“你这般出众,又何必和那起子小人一般见识。总归有姑娘在,还怕了那小人不成!”
夏竹抹了抹眼泪,“我哪里是怕他,不过是替姑娘不值罢了。姑娘那样好的一个人,缘何要处处受人辖制!这宅子还是当初先太太在时置办的,可是你瞧现在呢,府中上上下下,哪里还有半点从前的样子?这一府的牛鬼蛇神,怎么都让姑娘遇上了呢。”
想到裴府的乌烟瘴气,春杏也不由得叹了一声,“再忍忍吧,等到姑娘出嫁,咱们就远远的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夏竹苦笑着摇摇头,“哪里是这样容易呢?太太一直视姑娘为眼中钉,姑娘的婚事她是一定要插手的。还有小少爷,便是姑娘真的嫁了,留小少爷一个人在府上,姑娘又哪里能放心得下。”
“这……”春草说不出话了。
两人一路低声交谈,不由得便慢下了脚步。裴秀容领着冬雪在前面走着,忽然发觉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便示意冬雪去喊二人跟上,她自己则领了秋菊快步赶回长宁院。
两人刚一踏进院子,秋菊先她一步上前,手还没等碰到门,便有人从里面将门打开了。候在门内的,正是宋嬷嬷。
“姑娘回来了?老奴备了热茶,姑娘快坐下歇歇。”宋嬷嬷一边迎裴秀容进门,一边向她说起这两天裴府发生的事。“昨日您离了府,老爷便派人请了荣先生过府,自从小少爷被诊出得了水痘,太太就叫人封了小少爷的院子,一日三餐都是叫人将食材和药材送进去,却是再不许里面的人出来。”
“廉儿现在可好?”裴秀容一把握住宋嬷嬷的手,生怕下一刻会得知什么不好的事。此刻的她红着眼睛,好似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宋嬷嬷未说出的话中,不过她虽然红着眼,却是眼神坚定,让人见了只觉得敬佩,却不会看轻她。
宋嬷嬷安抚的回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似是在安慰她,也是在安慰自己。“您放心,有荣先生在,小少爷会没事的。荣先生也算是看着您和小少爷长大的,这次小少爷的病情,还是荣先生第一时间派人来通知咱们的。”
“是啊,荣先生的恩情,我怕是这一生也报答不清了。嬷嬷,廉儿那边都有何人在一旁照顾?”
“荣先生一送来消息,郭姐姐就收拾东西过去了,姑娘放心,有郭姐姐在,无人敢怠慢了小少爷。老奴不才,原是也要过去的,可是郭姐姐说这边得留个人守着,奴才就留在这里了。”宋嬷嬷一脸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