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质的绿头牌从中间裂开一道深痕,正巧将“赵芷”名字一劈两半。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御前之物容不得半点损坏。
白飞烟静静看着,眸光如江映雪笼着一层寒芒。身边直率的小宫婢秋心最先开口,气得一句话说不完整,“黄婕妤你这分明是……故意的!你明知道绿头牌对主子有多重要,你怎么能……”
黄婕妤盯着碎裂的绿头牌,扑闪的杏眼里划过满意,她幽幽开口,语调只有轻快惋惜,“容华妹妹的绿头牌到我手里之前就已摔坏了,定是那些毛毛躁躁的奴才办事不小心。我好心想要归还绿头牌,你这奴才还想攀咬我?”
“奴才如狗,要经常教训才会听话。”黄婕妤眼中寒光流溢,冷笑道:“妹妹心肠太软,管不好下人,不如让我来代劳!”
戴着金钏子的手刚一抬起,白飞烟就将秋心拉到自己身后,她微微蹲下身子,露出润白脖颈,眼底波澜无人看到。
“秋心言行无状,回去后我会罚她。至于绿头牌……婕妤是一片好意。”
轻软的声音如风拂过,黄婕妤勾着唇角极是受用地看着她伏低示弱的姿态,“妹妹知道就好!要不是为了妹妹着想,我不想出手训人,毕竟打别人的脸,自个儿的手也会疼。”
黄婕妤这般作威作福,秋心气得发抖,双眼通红,却不敢再做声。
她想为主子出头,反而害得主子脸面全无。
一旁的林苏半垂着眼帘仔细打量白飞烟,能屈能伸,不卑不亢倒是能成大事,更何况还生得这副好容貌!
“罢了!”他一甩臂弯拂尘,拖尖了嗓音,“既入了皇宫,大家都是姐妹,这点小事不值得急红脸。改明,我让下面的奴才再做个绿头牌放上去。只是这绿头牌一时半会难以做成,侍寝之事,赵容华恐怕得再等……”
黄婕妤以帕掩唇,藏了唇边满意的笑。绕了一圈,她的目的还是达到了,老天都在帮她!
“容华莫要担心,等我见到皇上,一定会向皇上提及你……”只要你不争不抢,肯乖乖听话!
白飞烟抬眸看着她满脸的得意,唇间慢慢磨出浅笑,“多谢婕妤。”
越是好听的话,越是藏了杀机。你越是轻易相信,便会死得越快。共载夫妻情谊皆可弃,更别提什么可笑的姐妹之情。
走回浣纱轩的路上,白飞烟眼前又浮现起漫天火光,濡湿鞋底的血顷刻化为地狱中的莲。母亲在哭,父亲如蝼蚁般倒在火海中动弹不得……
将军府的繁华被烧尽成烟,如雪凉薄一片片落在肩上。
谁又握刀剖开她的腹,钻心的痛从胸前传来。
白飞烟身子一晃,紧随的秋心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一开口便凝了哭腔,“主子你罚秋心吧!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掐尖好强!要是奴婢能早来一步,那绿头牌也不会被黄婕妤捏坏。”
宫袖下素手抬起,她拂开秋心冷汗淋淋的掌心,“自责何用?以后这样的事只会多,不会少!若不往上爬,这一世只能被人践若脚下尘。”
“这一次只是绿头牌,下一次就会是我的命!”
秋心止了哭腔,隔着泪珠望着月下这张沉静如璧的容颜,“娘娘,我们该怎么做?奴婢再也不想见您在那些人面前低头求饶……只要您开口,奴婢定会竭尽全力。”
她望着清瘦寒月,轻轻吐息,“等!”
当下能做得只有这一字,她活着时放血做药,每月都能见上慕辰逸一面。现在才知后宫嫔妃见慕辰逸一面竟是这样难,心机用尽。
她在等,也在赌。赌机遇和危险哪一个会先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