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温河猛的一退,距离他面门不过几毫厘处,一道银光夹杂着冰冷的杀气“唰”一下闪过,温河来不及看清攻击他的是什么武器,眼前忽然一暗,什么都看不见。
温河使劲眨眨眼,道:“怎么回事?我是瞎了吗?”
云秋染道:“你没有瞎,他把所有的蜡烛灭了。”
灯一灭,大厅陷入一片混乱,那群女妓率先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接着桌椅碰撞声,怒吼声,大骂声响彻百花楼。
云秋染差点被这些尖叫震破耳膜,以后真是不要小瞧任何人的杀伤力,尤其是女人。如此混乱的场面让云秋染忘了,她自己也是个女人,而且杀伤力远比那一群女人还要恐怖。
云秋染一边努力排除干扰,寻找阿章,一边对乱做一锅粥的人喊道:“不要乱跑,点灯!”
“西边。”
云秋染手脚比脑子快,闻言反手一扣,扣住一只手臂。捏到的一瞬间云秋染明白她抓对了,因为这只手呈平行状,肌肉绷直,蓄势待发——这是攻击前蓄力的状态。
云秋染朝他手臂内测一处穴位一按,卸了他的力道。手臂一松,云秋染顺势锁住他的胳膊,压倒在桌上。
那人动弹不得,不甘的挣扎几下,被这姿势锁住,不卸了自己的胳膊是无法挣脱的。温河等人已经摸索到了烛台旁,嚷嚷着:“不要乱不要乱,找到火了!”
云秋染感觉到身下的身子一僵,她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刻,只听“咯哒”一声,一道凛冽的刀锋朝她袭来,云秋染下意识一闪,那人抓住这个空隙,像一条泥鳅一样滑进了黑暗。云秋染暗叫不好,自断一臂让他逃了,还未去追,却听面前一声闷哼,眼前逐渐明亮了起来。
云秋染抬眼一看,距离她不过一步之遥,阿章笑的诡异,嘴角缓缓流下一道鲜红的液体,他的胸口,一把匕首正对心脏狠狠地插在里面,没到了刀柄,血止不住的染红他的粗布衣。这样的情景换个人一定吓的头皮发麻,但云秋染只是皱了皱眉头,盯着胸口的匕首,不知想了些什么。
周围再次爆发出一阵尖叫。
“啊!!!又死人了!!!”
云秋染揉揉太阳穴,道:“温河,拿白布裹了带走吧。”
温河看到这一幕脸色也不好看了,道:“这……怎么会这样?”
云秋染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正中心脏,已经没救了。
温河道:“这算是畏罪自杀了?”
云秋染道:“嗯……走吧,结案。”
清正司的人抬着两具尸体先行离开,大厅的人也被温河放了,亲眼见到如此血腥场面,百花楼内的姑娘早就魂不知飞哪去了。
云秋染踏出百花楼,墨城跟在她身后一步之距。她顿了顿,停了脚步,转过身看向百花楼大厅内还为散完的大汉群,对温河道:“你还落了东西。”
温河在大厅内收尾,听到云秋染如此说,愣了愣,疑惑道:“落了什……哦!是差点落了个重要的东西。”顺她视线看过去,温河一脸了然。
膝盖被打断的大汉坐在椅子上,见两人双双看向自己,满满的不怀好意,脸色煞白。
“……救命啊!”
出了逍遥街,云秋染与墨城并排走在街上。宵禁快到了,路上的夜市小摊已经收摊准备回家。
牵了马,墨城轻轻一笑,道:“我送送你吧。”
云秋染摇头拒绝,道:“多谢墨将军,这点路不必送了。”
墨城却道:“毕竟夜路不安全,你一个女子我不放心。”
云秋染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挑眉道:“从小也就只有骂我时才会有人当我是女子,墨将军这话真是不适合我。”
墨城笑道:“没有什么适合不适合,就算你再怎么强,依旧是女子。有些不入耳的话,让他闭嘴就好,不用在意这么多。”
云秋染刚想说她本来就不在意,话到嘴边,却是另一句:“那人膝盖都碎了,墨将军下手也太狠了。”
墨城不可置否,道:“那些话我不爱听,让他闭嘴罢了。”
云秋染挑了挑眉,心道:要是人人都像这样闭嘴,那贫民窟可就要迎来一大片新群众了。
墨城还是执意将云秋染送回了家。
以前小的时候,他们几人玩的晚了,墨城也是如此,像个小家长将他们一个个的送到家,才自己独自回去。他是几个小孩里面最年长的,理所当然的很多事都是他来做,对于小小的他们来说墨城是他们最可靠,最信任的人。
墨城走后,云秋染没有回府,而是掉头悄悄朝着百花楼走去。
事情还没完。
绣娘吹熄了蜡烛,似是累极了,躺在床上揉了揉太阳穴,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一炷香后,安静的房间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窗户开了一条细缝,一个身影窜了进来,左手在月光下闪着银光,细看之下,是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
那身影悄无声息的走到绣娘床前,左手高举,猛的刺下,这刀下去,绣娘必定血溅当场!
结束了!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床尾处一片柳叶划破床幔,速度极快的将那匕首击飞出去,钉在窗栏上。
烛火被点亮,那人无处可藏,暴露在他们面前。那是一个穿着书生衣袍的男子,平常的五官毫不出色,但那一双眼睛却是充满了杀气——常年刀口舔血的人才能练就的杀气。
见自己暴露,他也不在意,而是转头看向了击飞他匕首的那片柳叶。那并不是真正的柳叶,是一片同样闪着银光的银片,被做成了柳叶形状,雕刻着细小的纹络,薄如蝉翼,削铁如泥。
他不屑的冷哼道:“柳蝉叶。”
云秋染从床幔后走出,道:“你是江湖中人?”
柳蝉叶,是常年行走江湖的人才知晓的暗器。一是这柳蝉叶是近几年才被创造出世,还未被大众所熟知,只有对这方面时刻关注着的江湖门派最先知道这柳蝉叶的出世。二则是这暗器重巧劲,且使用难度颇大,一个不慎便要误伤自己,学习门槛很高,流传程度便不广。
那人又哼一声,并不打算回答云秋染的问题。
“你就是近日杀了那些女妓的人?”
问话的是温河,他从烛台后绕过来,长剑指着男子的后背。
男子侧首,语气有些傲慢道:“是我。”
见到男子的侧脸,温河愣了,道:“你你你??你不是今日在大厅那群猎户中间的书生吗?”
云秋染道:“不光如此,将大厅的蜡烛在一瞬间熄灭,想趁机刺杀绣娘的是你。”
在那片黑暗中,死的人本该是绣娘。但墨城听声辩位能力了得,在他的提点之下,云秋染锁住了他的右臂,不得已只能放弃刺杀,自断一臂自保。发生这些事时,阿章就在旁边,不知他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或许是意识到这个人也是来报仇的而且他武功高强,定能替青玲手刃凶手,再加上他已经暴露,于是在这男子抽身那一刻用自杀的方式替他背了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