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他们歇息的地方居然有一处水源,跟上次那个小水塘不一样,这次的水源是一口井,井里的水甘甜清冽,只不过打水的人实在太多,要排很久的队。
俞青柳忍不住抱怨,“还要多久才到徐州城啊?”
萧子业说:“快了,明天之内一定能到。”
俞青柳看着叶樟,“樟哥哥,你说呢?”
叶樟点点头,俞青柳就高兴地笑了,“太好了,我们终于有希望了。”
众人不置可否,到了徐州是个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
“青山青河跟我去打水,子业留在这看着青柳和温小姐。”叶樟如是说。
“我要一起去,我也可以帮忙。”俞青柳说着还看了温澄一眼。
“你别添乱,在这好好待着。”
叶樟的话让俞青柳不满地嘟了嘟嘴,终究还是听话地留在了原地,俞青山摸摸妹妹的头,跟着叶樟走了。
晚上温澄和俞青柳睡在了棚子里面,叶樟也因为有三个人可以和他换班,可以歇歇了。
越来越靠近徐州,温澄反而有一种烦躁的感觉,叶樟说过,到了徐州就要跟她分道扬镳,到时候她怎么办?要去哪里?队伍中有了他朋友们的加入,温澄就显得尴尬起来,她和叶樟的交流都变得少了起来,每当她想跟叶樟说什么的时候,总会被俞青柳抢过话去。
听着身旁俞青柳绵长的呼吸声,温澄久久不能入眠,一直到天快亮了才稍微眯了一会,第二天上路的时候难免就昏昏沉沉的,脑袋有点疼。
叶樟看着温澄的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问了句,“怎么了?”还没等温澄说话,俞青柳就抢着说:“昨天晚上温姐姐可真霸道,把我挤到一个小角落里,害的我一晚上都没睡好。”
叶樟看了看温澄,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拿过水递给温澄,让她喝。
俞青柳愤愤地瞪了温澄一眼。
当天下午他们就到了徐州城。
城外已经挤满了灾民,四处都搭的是草棚子,城门被严密地把守着,只能出不能进。
城门口的东边设了一个施粥棚,排着长长的队伍。
“看来这徐州也跟汴州一样啊。”俞青山失望地说。
萧子业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先搭个棚子安顿下来吧。”俞青河跟俞青柳都开始焉头耷脑起来。
好的地方早就占满了人。叶樟找了一个相对人少的地方,离城门口很远,巧的是,温澄看见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那个小女孩一家就在他们的隔壁,一个牙齿黄黄的男人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一行人,流露出的目光让温澄觉得很不舒服,她往叶樟的身侧缩了缩。
他们搭了两个棚子,温澄和俞青柳在其中一个小点的,其余四个男人占了大一点的。
刚安顿下来,刘家媳妇就过来了,原来,刘家也在他们的不远处。
“我远远地看着就像是你,果然还真是,你们赶紧先去领粥吧,昨天每人还能领到一碗,今天就只能领半碗了,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呢。”说完还叹了口气。
温澄连忙跟叶樟说了,叶樟带着大家去了城门口排队。
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尽头。
“比去往汴州的灾民少多了。”俞青河嚷嚷着。
旁边一个中年汉子看着俞青河说:“你们是从汴州过来的?”
俞青河说是,中年汉子摇摇头叹气,“哎,难怪粥越来越少,现在徐州这边的灾民也是越来越多了,大多都是这两天从汴州过来的,看来这徐州城也快待不下去了。”
一个大娘也附和着说:“可不么,听说前两天还有城里的大户人家来挑人,现在也没了,只恨我没有早到两天,把我家二丫送进去,也给全家人一条活路。”
叶樟听完却是若有所思,这徐州也防的太严了,听说徐将军还亲自枪毙了三个收钱放人的士兵,现在使钱都进不去了。
到底是在防什么呢?
他们领到的粥只稀薄的一层,据说这样都比汴州的要好一些,温澄不能想象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我们带的粮最多还能撑一天。”俞青山沉重地说。
叶樟把自家的粮食袋子拿出来。
俞青河惊呼:“樟哥,你居然还有这么多粮食。”
叶樟把粮食袋子收起来,“我们这么多人也撑不了几天,还是得再想想办法。”
“往西是不用考虑了,汴州的情况比这边只差不好,往北也晚了,以我们现在的存粮是支撑不住的,京浦线铁路也被起义军炸毁了,继续往南也是一样的道理,没有存粮,唯一的出路便是离徐州最近的相城。”萧子业细细分析着。
“相城也不见得是一条生路,我今天还看到有灾民从相城方向过来呢。”俞青山说。
竟是无路可走么?
俞青河反驳,“可留在这也是等死啊,还不如再闯一闯。”
萧子业问叶樟:“你认为呢?”
叶樟沉吟了下,“先看看情况,我们也经受不住长途跋涉了。”他的打算还是要进城。
俞青山有点不好意思,“叶樟,都是我们拖累了你,以你的本事,你一个人肯定是想去哪就去哪了。”
萧子业和俞青河也都露出了歉疚的神色。
“樟哥哥跟我们又不是外人,这里有个人才是真正的拖油瓶呢。”俞青柳轻哼一声。
温澄知道说的是她,不过她已经习惯了,面不改色地听着。
俞青山轻声呵斥俞青柳,“你怎么就不是外人了,虽说我们跟叶樟从小一起长大,可现在这个时候,亲兄弟还可能会为了一点吃的反目呢,叶樟凭什么要把自己的粮食拿出来给我们?”
俞青柳很想说,她是要嫁到叶家去的,这样算来可不就不是外人了嘛,可她虽然大胆,却还是有着女儿家最后的矜持,没有说出口,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
在场的人也能猜到她的想法,俞青柳的心思在他们这些亲近的人中不是秘密,包括叶樟自己也是知道的。
但叶樟只是说:“我们都是兄弟,我叶樟不是那种弃兄弟于不顾的人,既然走到了一块,我就不会抛下你们不管。”
俞青山三人没再说什么,只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永远记得这份情。
“你跟我过来一下。”叶樟对温澄说,温澄顶着俞青柳灼热的眼神跟着叶樟走到了外面去。
“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还是不肯回家?”
温澄用脚尖轻轻搓着地下的树叶,双手背在身后,咬着下唇,不说话。
“你家里想必也是有钱人家,何必在外面漂泊吃苦呢?”叶樟劝道。
“还是你跟家里发生了矛盾?小姑娘家气性别那么大,回去好好认个错,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
温澄打定主意不接话,她的直觉告诉她,叶樟不会硬抛下她的。
“如果你还不出声,我就把你扔到难民堆里去,再也不管你。”
突然一阵凉风吹来,温澄打了个喷嚏,用手揉揉鼻子,继续耷拉着脑袋。
叶樟看着温澄这样也是没脾气了,无奈地说了句“既然你愿意受罪那就随你吧。”
温澄在得意地在心里比了个v,蹦蹦跳跳跑进棚子里,在看到俞青柳审视的眼神后,她收起了脸上的喜意,面色如常地开始整理起东西来。
“哼,狐狸精,就会勾引樟哥哥。”
温澄坏心眼一起,凑过头去在俞青柳耳边小声说:“我就是狐狸精,怎样?有的人想勾引还勾引不上呢,因为你的樟哥哥只喜欢狐狸精。”
温澄笑吟吟地欣赏着俞青柳震惊的眼神逐渐转变为愤怒,委屈。
接着她突然哭着跑出去了……
温澄有点后悔,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这么不经逗啊。
外面传来俞青柳控诉的声音,“她就是狐狸精,专门来勾引你的,她自己亲口说的。”
“樟哥哥,你不要再喜欢狐狸精了,书上都说了,狐狸精是专门害人的,她会害死你的。”
温澄大汗,这姑娘是单纯还是真傻啊。
叶樟看着帘子,仿佛能透过帘子看见里面的人,转过头对着俞青柳说了句,“这个世界上没有狐狸精,那都是骗人的。”
俞青柳呆呆地站着,努力思考着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狐狸精的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