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樟走了过去,“青山,怎么回事?”
俞青山尴尬地立着,脸胀地红红的,旁边一个男人见状就立马义愤填膺地把事情叙述了一遍。
“统领,是这样的,青山兄弟原本是想请这位王小姐跳舞,可王小姐不但不愿意,还出言羞辱青山兄弟,说我们这些穷当兵的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根本不配跟她跳舞。”
那个男人的话一说完,周围的人看向王小姐的目光就不同了,王小姐的脸登时就通红。
“我…我…呜呜呜呜”
王小姐受不了大家谴责的目光,捂着脸哭起来,她也不是故意的啊,这个人突然冲到她的面前,她也被吓到了好吧。
叶樟面无表情,“王小姐是否应该为自己的言行道歉?哭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俞青山往叶樟这边凑凑,低声说:“算…算了吧,人家也没说错,我不就是个穷当兵的么。”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徐明宜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于是,那个男人又叽里呱啦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忘愤愤地看一眼王小姐。
徐明宜也把探究的目光射向王小姐,这个王小姐是城中富商之女,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来的,还做出这么没脑子的事。
“事情可是这样的?”
王小姐不只是尴尬了,早就吓的瑟瑟发抖了,得罪了徐家,她回去还不得被她父亲扒掉一层皮?可是她无法反驳啊。
“我……”
王小姐一咬牙,冲着俞青山鞠了一躬,“对不起。”说完就呜呜呜地捂着脸跑开了。
俞青山很是懊恼,他也没想到他下了半天决心换来的是这么个结果,早知道他就老老实实待着,还跳什么舞啊?那就不是他这种人该想的。
“我能请你跳支舞吗?”徐明宜大方地走到俞青山的面前,面露微笑。
俞青山紧张地结结巴巴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围在他身边的战友起哄般的把他往前一推,推到了徐明宜的面前。
俞青山在徐明宜的带领下笨拙地跳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终于散去,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等到快结束的时候,温澄见叶樟和俞青山要走了,连忙跟徐明宜说一声,跟了上去。
“叶樟,你等等我。”
叶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什么事?”
“天太晚了,你送我回去吧。”温澄的心里还真是有点紧张,她生怕叶樟还是冷冰冰地拒绝她。
当听到那声“嗯”的时候,温澄由衷地发出了灿烂的笑容,叶樟觉得有点晃眼,咳嗽一声,转过了头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们被一位姑娘拦住了去路,虽然换了套衣服,但温澄还是认出了这就是那位王小姐。
王小姐站在俞青山的面前,咬着唇,半天才开口,“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了……总之,那些话,我也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俞青山挠挠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他也没有怪她。
“我没事…真的,你…你别放在心上。”
被伤害的人反而要去安慰伤害他的那个人,叶樟实在看不下去了,拉着俞青山就走。
叶樟看了看温澄穿着的旗袍,再看看自己的高头大马,跑去叫了辆黄包车来。
温澄在车上坐着,叶樟和俞青山骑着马跟着。
回到家的时候,俞青柳姐弟见到俞青山和叶樟非常高兴。
“大哥,樟哥哥,你们好久都没来看我了,樟哥哥我跟你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这个女人天天都往外跑,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俞青柳挑衅地看着温澄,让她天天出门玩也不带着她。
叶樟目光带着询问看向温澄。
温澄说道,“我只是去徐府帮二姐画一副肖像罢了。”
叶樟勾勾嘴角,“还真是能耐,看来你一个人也能活的很好嘛。”
温澄忙不迭地摇头,“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叶樟……你真的要把我送去京城吗?”
叶樟挑眉,“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做主,你要是想留在徐州也没人拦着你,只不过,青柳她们也会很快就搬走的,万事就只能靠你自己了。”说完又笑着摇头,“是我多虑了,你温大小姐在哪都能混的如鱼得水。”
俞青柳兴奋地大叫,“真的吗真的吗?大哥,我们要搬去哪里啊?”
俞青山摸摸她的脑袋,“大哥租了个院子,安置你跟青河,等收拾好了你们就搬过去。”
叶樟接着对温澄说:“你要是想去京城找…或者是回金陵,也可以跟我说,毕竟相识一场,护送你一程还是没问题的。”
温澄低着头,良久才说一句,“我不走,你放心,我也不会再麻烦你的。”
温澄提高音量,“小明,姐姐以后都住你这行吗?姐管你饭吃。”
季丛明正在不知道想什么,闻言茫然地抬头,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跟他说话,忙说:“行,当然行。”他还求之不得呢。
温澄抬头挑衅般地看向叶樟,“听见了吧,有人收留我,你不用操心了。”
叶樟深吸一口气,吐出,“那就好。”
“青山,我们该走了!”
果然没几天,俞青柳跟俞青河就搬走了,临走时,俞青柳还扭扭捏捏地对温澄说:“我们走了啊,你…有家你干嘛不回去啊,在家多好,笨死了。”
温澄苦笑,问题是她没家啊。
………
俞青河问叶樟,“樟哥,我们真的就这样跟温小姐分开了吗?她一个姑娘家在徐州举目无亲的,还真让人有点不放心呢。”
俞青柳小心翼翼地瞄一眼叶樟,她怎么觉得樟哥哥的脸那么臭呢?
“人家厉害着呢,用得着你操心?你只不过是一个穷当兵的罢了。”
俞青河听完叶樟的话,狐疑地问:“樟哥,我怎么成当兵的了?”转瞬又兴奋道:“难道你同意让我跟着你上战场了?太好了!我要上战场!我要杀敌!我要建功立业!”
叶樟自知说错话了,也就没有去纠正俞青河,大不了就让他先当个小兵吧。
俞青山却是看了叶樟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
叶樟等人走了,温澄心情低落地把自己关在屋子好久,直到外面透进点点灯光了才爬起来,摸摸枕头,一片湿漉漉的。
“温姐姐,温姐姐,你在屋里吗?”
温澄擦把脸,清一下嗓子才说道:“来了。”
季丛明手里捧着一个袋子,“这是叶大哥走的时候留下的,让我交给你。”
温澄接过来打开一看,有十两银子,还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温澄忍不住又掉下眼泪来,他不是说了不再管她了嘛,走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讲,为什么还要留银子给她。
季丛明小心翼翼地觑着温澄,“温姐姐,你放心,你可以一直住在这,我不会赶你走的。”
温澄一下子抱住季丛明的肩膀,哭出声来,“以后我就把你当成我的亲弟弟,我养活你。”
这一刻温澄才明白,她对叶樟的依赖并不是生存上的依赖,而是一种心灵上的依托,叶樟是她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第一个向她伸出援手的人,不管他的初衷是什么,他一开始的态度如何,她都本能地想抓住这个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拉她一把的人,这样,她才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些归属感。
而季丛明听见温澄的话却愣在了原地,他的心里波动了一下,那种感觉就像是以前母亲还在的时候,每到深夜都会给还在演算的他和父亲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他总会觉得很满足。
“温姐姐……”
温澄吸了吸鼻子,摸摸季丛明的头,“天晚了,回屋去吧。”
这个晚上,温澄在房间睡了一晚,抱着被子,闭着眼睛闻着熟悉的味道,她有一种回家了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