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宅子里待了三天,而叶樟等人也消失了三天,连刘老爷子也不知道他们上哪里去了,只听说是跟着徐大帅的人走的。
温澄没想到俞青柳会来找她。
“你…知不知道樟哥哥和我哥去哪了?”温澄还是第一次见到俞青柳这么别别扭扭的模样,换下了脏旧的衣服,穿上华服,还真有几分少女清丽的模样,如果肤色再养白皙一些,也是小美女一个了。
叶樟还真是是好福气哦。
“我也不知道。”
俞青柳跺跺脚,“你,你不是跟樟哥哥很好的吗,怎么连他去哪了都不知道?”
温澄心里也有点烦躁,闷闷地说:“他去哪还得向我报备不成?”
俞青柳正想说“那你就不知道问一问吗?”,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珠子转了转,笑了,“看来你也没那么重要么,樟哥哥还算有眼光,没有被你这个狐狸精迷住。”
温澄简直是哭笑不得。
正在这时候,一个声音从外面响起,“澄姐姐,如意坊的裁缝来了,嫂子叫你过去挑挑料子呢。”
刘家的小女儿,名叫刘婉,温澄在路上就见过好几次了,不过一直没见她怎么说话,这两天兴许是安定下来了,人也开朗了一些。
“咦?俞姐姐也在?那正好,嫂子让我叫你们两都去呢,这下我倒省事了。”
在人家家里白吃白住着,还要人家给买衣服,这也太好意思了点吧……
“刘嫂子也太客气了,我就不用了吧,我……”她正想说她还有几件叶大娘留下来的衣服可以穿,然后一想到,她穿的破衣烂衫地住在人家家里,对主人家来说也是不太礼貌地一件事,算了,大不了她自己掏钱好了,她当两件首饰,应该也有不少。
“行吧,我也正好想做两件新衣裳。”
俞青柳大概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可是她却不能如温澄一样有底气地过去随便挑随便选,便拒绝道:“我…我不要新衣裳,我穿旧的就好了。”
刘婉直言道:“可是你的旧衣服都破成那样了,也不能再穿了啊。”
温澄扶额,这姑娘不知道是不是被家人保护的太好了,经历了这么大的灾难也没成熟点,还说出这种“何不食肉糜”的话来。
俞青柳脸红红的,说不出话来,此刻她有着一种穷人独有的自卑。
温澄挽起俞青柳的胳膊,说道:“走吧,青柳,也帮叶樟他们做两件。”接着小声地在俞青柳耳边说:“叶樟留钱给我了。”
俞青柳舒了口气,神色恢复如常。
如意坊派来了两个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性,叫云娘,带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一匹匹光鲜亮丽的缎子展开,因为屋子全是用的玻璃窗,光线极好,打在缎子上,光泽微微闪动,极抓人心。
温澄也说不上来这些衣服算是哪个朝代的,只能说跟明朝的服饰最为相似,温澄完全的被漂亮的料子吸引住了,她一挑起来就停不住手,还是俞青柳拉拉她的袖子,提醒着她们的钱财有限。
就是款式方面的选择有点抓瞎,那图样倒是厚厚的一本,只可惜画法太简单,想象不出效果来,最后只好随便挑了几个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算是完成了任务。
“现在倒是有一种新式的袍子,是从京城传来的,据说也是京城香芬阁从关外旗人的衣服改良过来的,名字就叫旗袍。”
说话的是云娘,不知道是不是温澄多心了,她总觉得自从云娘一进门,视线就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了好几次。
不过听见云娘说到旗袍,她暂时抛开了疑惑,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这个世界也有旗袍?
云娘继续说:“我们徐州保守,穿的人不多,不过在京城倒是很风靡,特别是那些洋派的小姐,很喜欢穿。”
温澄几乎是立马就决定要做几件旗袍,她那个世界,这种传统手艺人已经不多了,做的好的就更是凤毛麟角。
刘婉也饶有兴趣地问了问,年轻的姑娘对新鲜的事物比较感兴趣。
如意坊的人拿出旗袍的图样来,俞青柳和刘嫂子都凑上来看,几个人小声讨论着,不过最后只有温澄和刘婉定了几个样子。
温澄突然有些恍惚,人的忘性还真是很大,几天前的逃荒生活好像一下子离她们很遥远,城外的灾民也跟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等到回到后院,俞青柳拉住温澄,略带指责地跟她说:“你怎么能那么败家呢?随便做两件棉布的不就好了吗,什么缂丝绸缎的一大堆,你穿的过来嘛,就算你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要考虑一下现在的境况啊,樟哥哥可不是什么有钱人。”
温澄觉得,俞青柳其实挺质朴的,要不是那么针对她,她们或许还可以做朋友。
“放心吧,我还有两件首饰,当了以后应该够了,不会花叶樟的银子的。”
俞青柳很意外,那她不是也花了温澄的银子?这让她心里有些别扭,吞吞吐吐的说:“那…那也不该…不该这么…奢靡啊。”
温澄笑笑,拍拍俞青柳的臂膀,没说什么就回房了,留下俞青柳一个在原地继续纠结。
………
徐州城将军署。
徐坤写完最后一笔,搁下手中的狼毫,用湿帕子擦擦手,走到一旁的太师椅坐下,问道,“子川,抓起来的那几个人开口了吗?”
一个蓄着山羊胡须的老者闻言道,“叶樟报上来,说是那几人已经招认,确系谢茂森派出的斥候,这是供状。”说着掏出两纸书来。
徐坤轻咳一声,抿一口小僮刚沏上来的铁罗汉,才接过看了起来,一盏茶的功夫就看完了。
“这个叶樟还有两下子。”
另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开口道,“大人,若此事属实,我们要及早做好防御啊,还好疫情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不过城外的灾民还是越来越多,目前已达二十数万,如果到时候一乱……后果不堪设想啊。”
阎子川说道:“朝廷的诏令已经下了,鲁地减免三年的赋税,并且又加拨了二十万石粮食以作明年秋收之前的口粮,可以让这些灾民返乡了。”
董奎嗤笑,“二十万石粮食够干嘛的?更不用说除去层层盘剥了,我看哪,要这些灾民返乡难得很。”
阎子川不服气道:“那你说怎么办?”
董奎道:“我看不如让他们就地垦荒。”
阎子川哈哈一笑,“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办法呢,就地垦荒?二十多万的灾民哪,说不定还会更多,哪那么多荒地可垦?”
正在此时,一个小厮在外面一闪而过,阎子川见状就出了门去,片刻回来对着徐坤说:“大人,叶樟在外面求见,说是有话要当面跟您说。”
徐坤思考片刻,说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小厮就带着叶樟进来了,叶樟对着徐坤抱拳行了一礼,“大人。”
徐坤点头,“嗯,你有什么话?说来听听。”
叶樟面色严肃,“大人,我回去仔细地想了想,觉得我们最应该注意的是南面,而不是西面。”
阎子川和董奎对视一眼,都吃了一惊。
阎子川忍不住说道:“不是你说谢茂森要来攻打徐州?”
徐奎也看着这个年轻人,很好奇他要怎么说。
叶樟点头,说道:“不错,抓住的那几个斥候确实是谢茂森的人,不过我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徐州是我们苏北军的地盘,谢茂森明知这块骨头这么难啃,为何还要在此时浪费兵力来攻打徐州?换做任何一个人是他,都会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北边,徐州城就算是打下了对他又有多大的好处?这个账想必他还是算的过来的。”
“可龙虎军就不一样了,徐州对他们来说是一个突破口,只要打通了,就是通天大道一路平坦,所以,并不是谢茂森联合黎祥业,而是黎祥业联合谢茂森。”
董奎不解,“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这意味着我们真正的敌人到底是谁。”
徐坤哈哈大笑,“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简单,那我问你,如何能够在敌军攻来之前解决灾民的问题?”
“我们不如三管齐下。”
阎子川好奇道:“如何三管齐下?”
“第一,返乡,但灾民返乡的食宿须得由朝廷颁发命令,让过往的州县提供,相信一部分人还是愿意回去的。第二,垦荒,不止是在徐州附近,还可以往南延伸,只要是在咱们苏北军的地盘上都可以。第三,招兵,难民中十四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都可以参加到苏北军中,还可以借此向朝廷要一笔军费,对于参军者的家属给与多一些的照顾,比如,要是返乡的话就每人领一定数额的粮食,要是垦荒的话,就允许每人多垦一定的面积。”
徐坤听的眼睛一亮,招兵是个好法子,他立即就开始写起奏折来,两封奏折写好,交给董奎,“立即往京城送去。”
然后又就让阎子川叫来几个统领,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