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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腾之上 第一卷 第24章:少主

挪步到床边的陈子卬坐在床沿上又开始发呆,总觉得这次的离开于他而言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所以脑海中的睡意直接被涌起的各种情绪一扫而空,然后就在脱鞋的一刹那里有了决定,摇摇脑袋起身,收拾好床铺遮上帷帐,一手持烛台一手抚过帷帐上的褶皱,将一切尽可能地恢复到他不曾在此居住时候的模样。

来来回回看了不知多少遍,陈子卬终于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在心里跟自己说’可以了’才收手。

在板凳上坐了一会儿后,陈子卬起身拉开抽屉,发现里面堆放着自己小时候的好多玩物,有叠得整齐的糖纸,有不知名动物的牙齿,还有几把小刀等等许多物件,陈子卬随意伸手拿起一把小刀把玩起来,入手的实感让他突然觉得这些本应该存在于遥远记忆中东西的重现竟宛如幻觉,然后他急不可耐地拿起一件件玩物抚摸,更像上瘾一样必须将每一个都要拿起来摸一下,然后感受着这个东西在记忆中的模样,这时,陈子卬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在探索着一个人的内心世界。

打开柜子,里面自己的小衣物也还叠放得整整齐齐,陈子卬随手拿起一件会心一笑,像是有某种含有宗教意味的告别仪式一样,他又翻完了所有的衣物才罢手。

“好了…”翻完了屋子的所有角落,陈子卬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自己的幼稚行为好像并没有什么深层次的意义,遂痴痴一笑,将所有东西归于原处后转身去了自己院中的练功房。

“今晚是我最后一次陪你了,下次,或许就没有下次了…”陈子卬一叹,虽然觉得最近自己用这种老成持重的叹息有些过于频繁,但好像任何不能自己人力改变的东西用这种叹息所包含的肯定目光去看都会变得更容易接受!

收心开始修炼,静气平心扎稳马步,陈子卬的意识牵引着气从四面八方钻进自己体内,游丝般的气今晚竟十分听话,没有阻塞也没有跳动起波澜,就像断而未断藕断丝连的小河一样安静的流淌,这小河一直淌着,不知前方不知归途不知疲倦,就只是安静地流淌…

这小河不知道淌了多久,分不清是一个瞬间还是一个世纪,陈子卬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从马步变成了打坐。

就这样机缘巧合之下,陈子卬再次摸到了冥想的门槛,可能是最近各种的突发事件勾动了内心世界的成长,也有可能是陈子卬本身也到了该进行这一步是年龄。

现在的陈子卬心中无欲无求,没有自责的伤痛没有被迫离家的恼火心酸,没有劫后余生的心悸,有得只是自己的意识脱离了自己的掌制而肆意游走,陈子卬也没有要重新夺回自我意识的想法,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静静看着。陈子卬的内心世界虽然一片朦胧模糊,但他总有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那意识就好像是他自己,掌控意识的是他,被掌控的意识也还是他!

陈子卬的意识还在不停的飘荡,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走走停停,像是新生的婴儿在蹒跚学步,又像是个精灵在肆意作画。陈子卬这个时候倒真得变成了一个旁观者,他看着自己的意识的行为,他无思无念静静地记载着一切,就像是一张白纸亦或着说意识就在陈子卬空白混沌的精神世界里创造世界。

冥想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早上睡梦中的陈子卬被母亲叫醒,“小子卬,起来了。”

陈子卬不知道自己的意识什么时候回归了自己的手中,只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在呼唤自己,睁开眼,发现母亲正坐在身边的蒲团上看着自己。

“修炼虽然重要,但它也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刘玉蝉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起来收拾一下,我们就要走了,你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你再看看还需要带什么。”

陈子卬眼神涣散还没有明白母亲说话的具体含义,呆坐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然后又闭上眼睛默默感受了一会儿才起身准备离开。

起身看看脚下的蒲团,看看自己练拳的木桩沙袋,然后陈子卬走过去解开沙袋,“你也该休息休息了。”将各东西复归各位后,陈子卬才感觉安心似的地退了出去关上门。

回屋最后一次用罢自己的洗漱用品,陈子卬也很小心地将该收的东西收起来,母亲这个时候来了,看见陈子卬的动作心里竟是一酸,但她仍然强颜欢笑,“又不是不回来了,看把你紧张的。”

“对啊,”陈子卬嘿嘿一笑,然后转问刘玉蝉,“母亲,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再回来呢?”

“以后有时间了就可以回来啊,这里永远是我们的家。”

陈子卬对于自己和母亲离开的伤感之处归于他将离开这个属于陈家祖地的极富内涵的家,就好像其他任何人一样,每当离开一个居处都会有一些藕断丝连的不舍和忧郁。

陈子卬自己收拾完天才刚刚亮,这时母亲便带着自己去前堂和陈泰一行道别。陈子卬对于道别这件事很有感触,因为他会觉得道别时候的离开的人将会成为主角一般被众人的目光围起来的中心人物,会在不经意间有着异于常人的超然地位!当然,这其实只是小孩子稚嫩的虚荣心作祟罢了,在小孩子中间,只要有一个人稍有不同常人的行径都会被注视。

他以为道别只有陈泰兄弟几人,没想到的是,家里族众竟都来了。

“夫人,少主。”以陈泰为首的族众用恭敬的目光朝刘玉蝉和陈子卬看了一眼然后弯腰,并用了一个陈子卬闻所未闻的称呼’少主’来称呼他。

“嗯?”陈子卬眼神一愣,然后点头示意。

“此去一路小心,”陈泰往前站了一步说道,然后又用语重心长的口吻对着陈子卬说话,“少主,你也长大了…进入萧关前会有人来接应你们,但这之间,夫人和你的安危就交给你了!”陈泰重重地点头,然后以一种夹杂着痛心疾首的语气说道,“我们几人实在是有重任在身分不得身护送,请夫人少主见谅!”

“陈泰言重了,我与子卬此去行踪只有家里人知道,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不需要派人守护,在者说,”这时刘玉蝉没有用习以为常的宠溺目光看着陈子卬,反而以一种肯定略带期盼的目光看着后者,“子卬现在已经该是独挡一面的时候了1”

陈子卬立在母亲身旁默默注视着一切,这个时候他突然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定位变化,自己果真应该和过去告别,抛开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肩负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刘玉蝉带着陈子卬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的是陈泰,陈兜,以及大批族众。

陈子卬搀扶着母亲先上马车,然后自己转身再次向族众告别然后跳上马车,这时车夫便和陈泰对视一眼相互点头,然后顺手敲了马屁股一鞭子。

马儿应声而动,陈子卬探出脑袋最后望了车后族众一眼。

“恭送少主!”迎着陈子卬的目光,族中大小竟无一例外的向自己如此庄重地鞠躬,这是之前陈子卬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亦或者说自己此前从未关注过的东西,而今天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在陈子卬眼中竟成了非常深沉的印象。

马车咯吱咯吱地行驶在碎石路面上,车轮与路面激烈碰撞的声音化成波浪一层层渗进陈子卬脑海,陈子卬扭头看看母亲,本来想说话的他看见母亲庄严肃穆的脸便住了嘴,微眯眼睛胡思乱想起来。

那渗进陈子卬脑海的声音化成涟漪慢慢在他脑海扩散开来,有如一支催眠曲在安抚他的精神世界,恍惚之间陈子卬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又飘散开了,仿佛也化作一声声车轮声,化作轮子,化作碎石子。轮子咯噔咯噔地在碎石路上滚动,与石头接触一次那声音便发作一次,如此循环往复,陈子卬的意识已然把握了这一场景的律动而化身为一辆马车行驶在漫无边际的精神世界里延伸到无穷远的一条碎石路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马车在路上跑了多久,陈子卬被母亲唤起。

“就这么一会儿你就睡着了,来吧,枕着我的腿睡。”母亲温馨一笑朝陈子卬伸手。

“我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啊!”陈子卬没有说出自己意识飘散无规律运动作画的事情来,他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个自己的想象力丰富的表现。

“就一小会儿,没事,想睡就睡吧。”

“娘,我不困,”陈子卬的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然后试探性地一问,“其实我想知道,咱们家这次的危机是不是真的会把我们家毁了?”

“傻孩子,不会的!”

“可是…那为什么还要把我们送回去陈家沟?我记得以前家里也是有过很多次危机,但都没有要把我送回去的经历。”

母亲嘴角扬起一笑,轻轻地抚着陈子卬的脑袋,“你长大了,懂事了…以前的事情都只是生意上的摩擦,这次不一样啊,这次,已经上升到武力对决的地步了,所以你留在家里太危险而且会分你父亲的心。”

“要是我以前好好练功,不偷懒,当时也应该不会是父亲的累赘了吧。”陈子卬苦笑一声。

母亲也是一笑,“说什么呢,你在我们眼中始终是个孩子,所以不管怎么样都会先将你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陈子卬泄气了,低着脑袋不说话了,宛如和自己赌气一样瘪着嘴不说话。顿了一会儿,他说道,“这次有我师父在,我可以帮到父亲的!”

“嗯,”这时母亲突然脑袋微斜,用一种打趣的口吻说道,“我们的少主也该担起自己的责任了。”

“娘…就是因为他们突然叫我少主我才突然感到羞愧,我对不起他们的期望,”从这个时候开始,陈子卬对自己的定位有种恍然大悟般清晰的认识,刻意不和母亲讨论有关自己梦想的话题,也告诉自己以后不能再向母亲传述外面世界的精彩,自己再也不应该是那个无忧无虑的上学听课下课厮混的孩子,要成为他们口中的少主,就要有相对应的行动,放弃那颗对外面世界的向往之心,同时参与进去自己曾极度抵触的勾心斗角。

陈子卬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容易妥协的人,其实父母也并没有要求自己参与进去家族事务,只不过是他自己觉得不能辜负了父母的爱和家族的养育之情,而自己想要回报他们,就要拦起来那些可能属于自己的责任。

“你能认识到这些就已经够了,不过你还小,不需要太过于投入这些,其实,我倒是想让你长大后出去游历一番,尽量不参合这些琐事,你的未来不应该限制在这里,”母亲正色道,“等这段风波过去了,你继续完成自己的学业,完成成年礼后就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未来了…”

“小的时候,你选择的权利在我们手里,我们尽可能给你安排了相对合适的路给你,现在你也慢慢长大了,选择的权利就慢慢交付给你了…成年可能就是这么一回事吧,能自由行使自己选择的权利并担负起选择的后果,而我希望,你以后能有更多选择的余地,所以还是觉得能出去见识一番为好…”

“真的吗?”陈子卬一颗充满活力的心在不经意间又开始憧憬起来,属于小孩子该有的对所谓’山的那边’的向往又开始在他的心中膨胀起来。

“当然,”刘玉蝉眼中流转着回忆的光,“我可不想你重复了你哥哥的路…”

‘哥哥’这个字眼在陈子卬眼中属于一个禁忌话题,父亲和母亲总是刻意回避这个问题不曾和陈子卬深入交谈过,所以谈到哥哥,陈子卬习惯性地闭嘴了。

“看把你紧张的,其实也没什么,”刘玉蝉看了陈子卬一眼,“你的哥哥在接受传承当年,就变作了你父亲在萧关争霸的炮灰…”

顿了很久刘玉蝉才继续说话,期间陈子卬很懂事的没有出言打扰母亲的沉思。

“你哥哥是个争强好胜的人,跟你父亲一样,在接受传承后,他急于帮你父亲和家族分忧,期间就和其他家族发生了冲突,他失手杀了当时某一家族的后人,你哥哥自知罪孽深重就承担下了所有后果,然后拖着重伤的身体离开了萧关…”刘玉蝉抬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脑海里,一个十五岁少年的背影是那样的凄凉,一会儿后,她伸手将眼角的泪水抹去后继续说道,“你父亲把你哥哥的事情全部归咎于自己无能,所以从那以后就发奋图强,势要将陈家送上萧关第一家族的位子,而且那件事后,你父亲每每遇到涉及武力斗争的事情都会在第一时间确保你的安全…”

“哥哥,十五岁,”陈子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应该说些安慰母亲的话但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脑海里此时也想象出来一个刚刚成年,此前从未离开过萧关的人拖着满身的伤痕离开萧关的背影,那背影是那样决绝,那样不舍,那样义无反顾的气势压倒了所有对未来的恐惧,然后他离开了。

“图腾会护佑哥哥的!”陈子卬双手合十低头祈祷,母亲见状,很豁达的苦笑一声,“你这样祷告,图腾又听不到,还不如祈祷自己变强呢。”

“不,他老人家一定会听到的,”对于这些人力不可及的部分,陈子卬觉得一定会有冥冥之中的无所不能的图腾来掌控,他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人类的一切动作,“他一定会保佑哥哥的…”

“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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