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远摸摸索索溜了进去,门口的老大爷正好去给看门狗喂食,一个没注意,柴远就进了小区门口。
秦正武租的也不是什么好楼盘,楼道上涂满了牛皮广告,密密麻麻,叫人看着烦,甚至连个过道灯都没有。
黑黢黢的,柴远喘着粗气,跑上了六楼,一敲门,秦正武根本不理他。二舅子不理他,柴远没什么法,他走在楼道的窗台上,想吼几句,让二舅子给他把门开了,借点钱,让他婆娘还了就是。
他这么一看,秦正武家的阳台正好在楼道窗台不远,只要敢迈过一只脚,就可以到那户人家窗口里面。
柴远爬上了那窗台,一看就走了进去,屋内居然连人都没有。
秦正武呢?
柴远没见到人,胡乱在屋子里翻了翻,发现秦正武家还挺富的,连金链子都藏得有,什么时候舅子发达了也不告诉他一声。
一想到是自家亲戚,柴远就想摸点钱走,反正都是自己人肯定不敢到处声张。
一想,是这个理。
柴远就行动起来。
夜间,秦友财和梁金花在一楼歇下,秦玺和圆圆窝在床被上,讲着新买的故事书。
圆圆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秦玺拿她没办法,不知道圆圆在兴奋什么,就是不想睡觉。大概是明天周五了,幼儿园会放假。
“妈妈,我饿了。”圆圆突然从被子里面冒出毛茸茸的脑袋,睁着那双大眼睛眨了眨。
秦玺一看床头上的钟,快九点了。
“我想吃烤红薯。”圆圆把半个身子都钻出了棉被,想跨在秦玺的身上说。
秦玺是专门被梁金花提点过,这两天流行感冒多,是不能让圆圆受凉,赶紧把她的棉被拢了拢。
“好吧。我去看看楼上有没有零食。”秦玺趿拉着拖鞋开门。
在她下楼不久后,圆圆就披了件小棉袄,爬下床,去找秦玺了。
圆圆一边想:妈妈,真傻,家里要不是小卖部怎么会有零食,还是她自己去厨房焙一只红薯吧。总感觉妈妈什么也不会的样子……
秦玺果真没在堂屋内找到任何吃的,他们家两位老人加上她,都是过点不食的人,日子过得规规矩矩,除了秦友财偷偷藏烟这件事。
转过头,就看见有个小黑影灰溜溜地迈向厨房,差点吓了突然回身的秦玺一跳。
秦玺赶紧抱住圆圆,嘘了一声,“干嘛?”
“烤红薯。”圆圆从怀里掏出她在背篓里拿的红薯。
“……我的祖宗,这个点火都没有,你怎么烤?”秦玺抱着圆圆回楼上。
圆圆撒开她的手,就冲到风箱,掏出放在柴灰里的大钳子,夹着红薯,往炉灶里翻绞,火星点点下把红薯埋了进去。动作娴熟,可见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用火焙啊,这你都不知道,妈妈,有点傻诶?”
秦玺走过去就听见圆圆嘀咕出这句话,怔在原地。
她竟然被一个五岁的小孩说傻??? 秦玺咬咬唇,眨眨眼,她多少年没被人说傻了,上一次、上一次她根本记不清是十几年前,或许根本没有,她一直是在赞美声中长大。
秦玺真的是很想问,小朋友,你这么聪明,那你懂蒙特卡洛搜索树吗?!
圆圆拿着钳子翻了翻,拍拍手上的灰,跟她妈妈搬了一条只容许半个屁股坐下的小木凳,然后就守在炉灶旁不想走了。
秦玺沉住气,跟圆圆在一起久了,她孩子气的那一面也会暴露出来。不就是用秦友财刚煮完猪食的火焙红薯吗?她学着以后也会。
“妈妈,坐。”圆圆拍拍小木凳让秦玺坐在她身旁,“你会拉风箱吗?”
“我……我怎么不会。”秦玺睁大眼睛说。她又为难地看了一眼拉风箱的把手,上面全是灰。记忆里,这是原身经常干的家务活之一。
原身的记忆乏味重复,比秦玺一个理工讲师每天在实验室工作还枯燥。上工完毕回家做饭,做完饭去河边洗掉整家人的衣服,继续上工,回家搬柴,烧火,煮饭,等待柴远回家吵架。至于接送圆圆,不存在的,圆圆自己会回家。
“可我老感觉你不会,而且,”圆圆咬着手指,纳闷说,“这两天你都不进灶屋。”
秦玺僵直在椅子上,圆圆跟她想的不太一样,比原身印象里的圆圆敏锐太多了。
再看圆圆她只是嘟着嘴把钳子插在炉灶内,扫出多余的柴灰,好像刚才说的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秦玺是被楼下的砸门声吵醒,整个院落内喧嚣着男人的说话声,她披了一件衣服开窗往下一望,大哥和几个表兄表弟清晨就抽起了大烟。
一个个脸上全是大干一场的冲劲儿。
没过几分钟,梁金花就上楼敲门让秦玺起床跟着她哥去把离婚的事办了。说的倒是轻松,可实际上,大家都在心里铆足劲儿要和柴家断个干净。
秦玺起床,选了那天她出走时穿的红大衣,趁着圆圆没醒,在梳妆镜前把妆化好,背上那她那个小黑包便走出门去。
梁金花见了她,多看了几眼。
她帮秦玺把领子理顺,一边还说,“去离个婚,整个那么花哨干嘛?”
秦玺理直气壮说,“这不是喜事吗?穿喜庆点。”
梁金花一想也是这个理,能跟柴远那畜生离了,不是喜事是什么?
一队人在秦家用过早饭,就往马路边沿走,准备去一个大队之外的柴家帮秦玺撑场面。主要任务还是防止柴远再对秦玺动手动脚。
而此刻柴家还在一片宁谧之中,孙淑萍是睡不着,翻来覆去了一晚上,昨晚柴远没回家,虽然他这个儿子也不怎么经常待在家。她却隐隐不安,睡觉之前左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俗话说:左眼跳灾右眼跳财。
她倒是很怕她那个不争气的傻儿子干出什么傻事。
公鸡打鸣,孙淑萍就从床上趿着拖鞋起床,她偷偷掀开小女儿的门,柴宁宁正在房屋内呼呼大睡,以雷都打不醒的姿势卧趴在床上,看着女儿傻乎乎的样子,孙淑萍又安下心。
正要去灶屋把饭做了,堂屋内的大门就被拍的啪啪直响,打破这份表象下的安宁。
孙淑萍冒火地骂道:谁啊,大清早的,傻了不成怕什么门?
最怕把柴宁宁吵醒了。
一开门,门口站着四五个秦家大汉,把她吓得直抽了一口冷气。
很快,她就凶神恶煞地要把门甩开,“干什么!秦玺不在。”
这几名大汉当然知道秦玺不在柴家,让出背后站着的秦玺。
秦玺揣着小包出现在孙淑萍面前,孙淑萍迎着光,虚眯起眼睛,几天没见秦玺,跟变了个人似的。
“柴远呢?”秦玺没对她敬称。
“不在。你什么口气,有你这么对妈说话的吗?”孙淑萍揪住秦玺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