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能刮点油水，你坐上那右谏议大夫的位置，保证有人求着你去刮他的油水！保证你到时候吃的肚皮撑破。”
王钦若嘲弄道。
“皇上喊我带你去崇政殿朝贺吃宴席，快点洗干净了跟我去宫中。看你这一脸油，恶不恶心！”
他一只眼睛半眯着对丁谓摇了摇头。
丁谓摸着头憨憨一笑。
只见他伸出又宽又长的舌头在脸上舔来舔去，那黏糊糊的口水涂满了脸。
随后一卷舌头，把脸上的油渍和香料和着口水一块吃了个干净。
脸上立马白净无暇，在阳光下都有点刺眼。
“杏黄旗听令！”
王钦若没有理会丁谓，大喝一声，从嘴里哈出杏黄旗。
“载我和二师弟到崇政殿！”
话未落音，杏黄旗铺开在地上，将二人席卷进去。
一眨眼的功夫，二人便落在崇政殿门口。
殿上文武百官正在相互探讨议论，他们二人突然出现倒是把文武百官吓了一跳。
“诸位爱卿，今日我们都有幸见识了这天降祥符。朕决定要把这年号改一改，这景德不如改成大中祥符，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啊？”皇帝坐在殿上，想趁热打铁，让满朝文武都把这事情当回事。
此话一出，殿下一片议论纷纷。
此时王旦自觉走上前大声说：“今日天书降我大宋，定要我大宋兴旺。天子有意要尊敬天意改年号为大中祥符，实乃顺应天意啊！”
“天现祥瑞改年号此乃好事，神灵之兆，臣等修道之人认为这就是对神灵最好的尊敬！”王钦若此时也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文武百官正在议论之际，听到宰相和副宰相都这么说，自然停止了议论，纷纷拍手称赞。
“诸位爱卿，朕今日得此天书，实在高兴。今日来朝贺的每位爱卿都将会得到重赏，待你们回府后朕派人给你们送去！”皇帝作为这场戏的最佳男主角，已经渐入佳境。
殿下文武百官纷纷举起酒杯致谢。
皇帝也举起酒杯畅饮，又觉得不够尽兴，咂咂嘴又想了想。
“诸位爱卿啊，这天降福瑞，朕意欲大赦天下，诸位爱卿怎么看？”
殿下众官员正要议论之时，王旦突然起身大喊：“我大宋君主真乃贤明之君，今日大赦天下，定会受到百姓爱戴啊！”
文武百官个个睁大双眼，仿佛空气凝滞了一般一动不动。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王旦发觉有点不对劲。
“好！”这时王钦若站起来大喝一声。
我亲手导演的好戏，你这花钱请来的演员就是卖力啊。
他心里暗暗一笑。
“好！”众官员这才反应过来，连连鼓掌。
“哈哈哈哈！来啊，小李子，去天牢中传朕旨意赦免刑期不足十年的犯人，送他们黄金一两重新开始人生。”皇帝高高坐在殿上，欣喜若狂。
王爱卿的办法着实好啊，这天书一出不但可以让满朝文武信服，又能让朕大赦天下，让那些受够牢狱之苦的人感恩于朕。一举多得，实在是妙！
那太监小李子便在文武百官注视之下，离开了崇政殿，向天牢走去。
大约片刻，小李子便到了天牢门口。
“李公公！”天牢门口两边的守卫齐声喊道。
那小李子在皇上面前显得恭恭敬敬，在守卫面前一副高傲的样子。
“你俩打开天牢之门，本官受皇上旨意，特来赦免刑期不足十年的犯人。”
那两个守卫听了连忙打开牢门，恭请他进去。
走进天牢，一片哀嚎声传来。
“狗贼，放我出去！”
“我是被冤枉的，快放我出去！”
“赵恒小儿，你不得好死！”
……
小李子捂着鼻子走到天牢正中央，阴阳怪气地甩了一句：“哎呀，臭死了！典狱长何在？”
那血迹斑斑的木桌旁左右各立一个狱卒，凶神恶煞，发髻冲天。
可是两个狱卒并未回答小李子的话，监狱内除了犯人的哀嚎声听不到回应的声音。
“典狱长在哪！本官乃皇上身边的李公公，见我来为何不来迎驾！”
小李子一阵怒骂，瞪着眼睛环视四周。
满墙用血画着奇形怪状的团，似骷髅似婴儿的笑脸。
“李公公……典狱长在……您脚下……”其中有个狱卒细声说道。
脚下？在哪！
小李子连忙挪开脚，果然脚下踩着一个身穿黑色麻衣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正叼着一个皮制的酒囊，趴在地上的稻草上烂醉成泥。
我这双脚踩在他身上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小李子心里不禁一阵发毛，这人不会是鬼吧！
“你……是个太监？”那烂醉在稻草上的人半眯着眼望着小李子问。
“本官乃皇上身边的李公公！不许说本官是太监！”小李子一听别人说自己是太监，马上火冒三丈。
那烂醉在稻草上的典狱长一声冷哼。
“太监就是太监，割掉了就是割掉了，还不让人说吗？在皇帝老子身边做仆人就牛哄哄了啊？你是男人呢还是女人呢？”他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又嘬了一口酒。
两个狱卒在一旁不敢吱声，实在忍不住捂嘴偷笑。
“你……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侮辱本官！你这奴才叫什么名字，待我回宫定要让你即日问斩不可！”只见小李子气得直喘粗气，双手叉腰，还不忘做出兰花指。
那烂醉的男子撑起身来，坐到稻草上斜仰着脸。
“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穆志明。乃天牢典狱长，你这太监找我有什么事情？”他不羁一笑道。
我最讨厌别人说我太监了！小李子简直要气炸，脚狠狠地跺了一下稻草。
他说他叫什么？穆志明……就是传闻那个十岁杀了亲生母亲还把母亲的肉炖汤吃了的逆子穆志明？
一想到这人连自己的母亲都吃，小李子不由一哆嗦，头皮发麻。
“那个……皇上……皇上派我……来找你查查哪些人刑期不满十年。今日天降神符，皇上大赦天下，命我让你将这些犯人都放归故里。”
天降神符？什么玩意？这世上还有人信神佛不成？
穆志明心里暗想，肯定是朝廷有什么人在捣鬼。
“哦？那这位太监大人，能不能把我也算一个？”他叼起一根稻草在嘴里嚼动。
小李子听了心里又是一惊，这典狱长居然也是犯人……
看这人相貌温和，一副不羁浪子的感觉，看不出哪里有杀气啊。
他仔细端详着稻草上坐着的穆志明，越想越觉得奇怪。
“你一个典狱长都是犯人，把你放了这天牢谁来管呢？”他蹲下去扯掉穆志明叼在嘴里的稻草。
这太监还真不怕死，敢拔老子的稻草。
穆志明双手一撑，弹了起来，两只无神的眼睛正好对着小李子两只滴溜溜的眼睛。
四目相对，小李子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从来没有见过的杀气，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无神的眼睛自己越看越怕越看头皮一阵发麻，感觉胸口被捅了一把刀一样凉飕飕。
他连忙用兰花指揉了揉眼，再看他的眼睛感觉就要断气了，好强的杀气！
“既然是皇上圣旨赦免刑期不满十年的犯人，那我可以出狱了。犯人名单在桌子底下，这两名狱卒在这陪了我七八年，也知道这天牢的规矩和犯人的性格，我走之后麻烦这位太监大人在他们二人中选出一位做典狱长！”穆志明歪着脖子贴着小李子的脸说。
本来这墙上画的奇形怪状的图案都够恐怖，没想到这典狱长更是冷如一把利刃，多看一眼都有种脖子一凉的感觉。
小李子哆嗦着坐在那布满血迹的石凳上，手扶着额头。
细密的汗珠从额头不停渗出，从来没有感到如此心慌过。
“那请问你作为一个犯人为什么当上了典狱长呢？民间早有传闻说有个逆子叫穆志明，十岁就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炖掉吃得干净。你这种人为什么会被征用为典狱长，真是想不通……”
小李子话未落音，穆志明的眼神如利刃盯着他，他瞬间就没吱声。
“那你为什么把父母给的根都切了去做太监呢？你这种人为什么会称自己为大人，真是搞不懂……哈哈哈哈！”穆志明一阵嘲弄小李子。
随后他又很坦然地说：“我为什么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因为我饿啊，好几年没吃肉了。作为我的母亲她连我这点欲望都满足不了，那还留着有什么用？
当我一刀捅进母亲的肚子时候，有那么一丝害怕，可是后来看到母亲在挣扎、哀求，我居然有前所未有的快感。等她的血放干了我学着路边杀猪佬将她大卸八块，炖了两个时辰，那个汤叫一个鲜，我已经好几年没吃肉了啊！”
穆志明很自然地说出自己怎么杀了自己的母亲怎么炖熟再到吃掉母亲，神态自然，仿佛在讲故事给小李子听。
一旁立着的两个狱卒无动于衷，依旧板着脸站得笔直。
“呕！”小李子听完一阵呕吐，受不了，为何天下有如此恐怖之人！
穆志明脖子一歪，问：“太监大人这是怎么了？吃了什么东西胃不舒服吗？”
小李子悄悄起身，恨不得立刻回到皇宫。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怎么会有这种人！
“典狱长……你这么做就没有一丝后悔吗？”小李子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双目无神的男子到底是人还是杀人机器。
“后悔？有什么后悔的啊！饿了该吃就要吃啊，你挨过饿吗？知道那种感觉吗？闻着别人家的肉香，看着自己碗里漆黑的野菜，那种感觉你知道吗？”穆志明突然一阵反问，可是脸上依旧是那么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他轻轻举起酒囊，又喝了一口酒。
饿？我也感觉过啊，就是因为饿自己才被家人卖到皇宫中做太监的……
小李子想着，不禁啜泣起来，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委屈。
“那你是怎么当上典狱长的？”小李子突然觉得很好奇，这种人为什么会当上天牢的典狱长。
穆志明嘴角轻轻翘起，冷哼一声。
“为什么？因为我觉得杀人是一种乐趣，一刀过去即可致命，无需挣扎，一个鲜活的生命就会停下生命的轨迹。这种感觉给我带来前所未有的快感，后来杀得我都头皮发麻，没有知觉了。
我被抓到这天牢中来后，典狱长年纪比较大，经常和我一起喝酒。我俩聊得挺开心，甚至后来他跟上面推荐我做典狱长，原因是因为他想体验一下被我杀的感觉。我就举起你刚刚坐的那个石凳，朝他脑袋一砸，脑花都蹦出来了，他死之前居然跟我说‘舒服’。
后来朝廷就这样把我任命了典狱长，我也就浑浑噩噩做到现在。天牢里的犯人只要看到我都会打哆嗦，倒也不用我多管制。”
他依旧平静如水，说的时候还用手比划着。
小李子一听刚刚坐的凳子是砸死前任典狱长的凶器，不由又一阵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