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歌随着人群来到了那个要烧死那少年的村口,这的人满满当当的围成了一圈,密不透风的,她着急的挤进了人群深处,当突破了最后一道障碍之后,站在最前排的宋安歌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事物。
那是一个大祭台,祭台的周围插着许多画着符文的旗子,周围飘着微风,那血红色的旗子就如夜色中张牙舞爪的妖怪一般,肆意的舞动着。
祭台正中央立着一张大木桌,上面铺着黄色的绸锦,上面摆着以玉作的六器,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
上面造型怪异的烟炉中,插满了细密的焚香,那香烟烟绕绕的飘向四周,呛得宋安歌直打喷嚏,她在定睛一看,这台子中央的木桩子上,正绑着那个瘦弱的少年,他低着头,看不清楚脸上表情,额前的发丝被风吹的凌乱,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一堆木柴中央,似乎是认了命。
而在那少年的旁边,一个身穿明黄色道士服的男人,正在那台子上盘腿而坐,双手摆着兰花指,手心朝上手背贴着膝盖处,他长眉长须,面部干瘪,闭着眼睛,嘴里面叽里咕噜的不知在念着什么咒语。
忽然他睁开了眼睛,眼神凶狠毒辣,他双手合在了一起,做了几个奇怪的手势之后,便从地上一跃而起,他走到了那个少年的面前,用力的抬起那少年的下巴,狠狠的说道:“你这妖怪,休要作孽,看本道今日就降服了你!”
那少年抬眼冷漠的看着那道士,趁他不备,竟然吐了那道士一脸的口水,道士被吐了口水,自然是恼了,他先是暴怒的看向那少年,随后竟然一声冷笑,他向身后的小道童做了个手势,那小道童便提了一桶透明的液体,走了过来。
宋安歌鼻间飘来了一股浓烈的酒味,这臭道士定是要将那酒水撒向少年,就在宋安歌想要出面阻止之时,一个年纪稍长的妇人,猛然间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她满眼泪痕,眼睛似乎因为哭的厉害竟然肿的很高,她步履蹒跚的走向了祭台,想要拼命的爬上去,却被高高祭台上的老道士一脚狠狠的踹了下去,摔倒在了众人的脚下。
“大师,我儿子绝对不是妖怪啊……呜呜……他额间的图案我生他时候就有了,并不是妖物啊……再说,他只是个哑巴,不会说话,我们娘俩因为逃灾,所以来到了这镇子,他真的不是妖怪啊……大师,你放了他吧,放了他吧……不然你烧我吧,烧我吧……让我代替他……”那妇人踉跄的从地上站起,颤颤巍巍的冲那道士解释着。
“休再给我狡辩,你这妇人,是你自己要紧,还是大家的生计要紧!来人啊,快拦住她!”道士眯起眼睛,煽动着周围乡民的情绪,一听这老道这样说了,周围的群众连忙拦住了她的去路。
“自然是乡亲们的生计要紧……”
“大师,快烧了那妖怪!”
“烧了那妖怪!”
听见群众你一言我一语的呼喊着,老道士满意的冷笑了一声,他冲一旁的小道童挥了挥手,那道童便将那一桶的酒水倒在了少年身上,少年眼神已经绝望了,泪水不住的流淌在他细腻的脸颊,他冲人群的的老妇人拼命的摇着头,示意她不要过来了。
老妇人见一切已成了定局,已经不可更改,便忽然像失了魂魄一般,眼神空洞无神的望着前方,一瞬间,在周围人疏忽之时,她直冲冲的跑向了那高高的祭台,斜着头,用力的将头部撞向了高高的祭祀台边上,刹那间,血水四溅,鲜红的血液染红了祭台。
人群中发出了一阵惊叹的声音,祭祀台上的少年见状,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她不忍再看,只是祈祷那道士快些动手,好快些脱离这片苦海。
那道士却也不以为然,走向了一旁已经为他准备好的火把,刚想拿起,却被一个声音惊住了。
“住手!”宋安歌一个跃身,跳上了祭台,她大声的喝制住了那道士。
“你这小丫头,好大的口气!”老道士阴险一笑,走到了宋安歌的面前,还未有所行动,就被宋安歌一个飞腿,将他手中的火把打掉,宋安歌踢得很重,惹得那老道士直揉着被踢的手臂大声呼痛。
“你这妖道士,在这胡言乱语,逼死人家娘亲,又要烧死那少年,我今天非打的你鼻青脸肿,方可解恨!”宋安歌大步走了过去,对着那道士身上施展了一套拳法,再飞快转身,一个扫堂腿将他踹趴到了祭祀台上。
那道士狼狈的斜歪在那,道士帽子也被打掉了,干瘦的脸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他吃痛的哼唧着,忽然,他突兀的大眼珠子飞快的转了转,对着周围站着的乡民说道:“乡亲们!这个小丫头居然阻止我除妖,她是想让我们镇上的乡亲们继续忍受干旱的灾难啊!乡亲们!你们还想要过那种颗粒无收的日子吗?乡亲们,快抓住这个想要捣乱的小丫头!”
这道士的话果然有效,尤其是当他说到干旱的时候,底下的群众就有些狂躁了,的确,土地就是乡民的生路,若是干旱频频,颗粒无收,就等于是堵住了乡民的生路,既然生路都被挡住了,又怎么不会暴躁呢。
“喂喂喂!乡亲们,别被这个狗道士骗了,他只是想要骗大家的钱,还残害人命,你们要相信我啊!”宋安歌见地下的乡亲们似乎对那道士的话深信不疑,所以有些慌了,自己若是对付这个臭道士,还绰绰有余,可若是激怒了这帮群众,那他们不非得把自己和那少年一起绑了,祭给他们口中的天神?
“下来!下来!下来!”
“杀妖怪!杀妖怪!杀妖怪!”
乡民们大声的呐喊着,声音震的宋安歌头疼,她看着底下民众的眼神就像是嗜血的怪物一般,盯着自己,仿佛在警示着她,如若再阻止道士,就将她撕成碎末。
“乡亲们,我不是来捣乱的,你们要相信我啊!”宋安歌强装着镇定,其实身上因为过于紧张,已经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连胸膛中的小心脏也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这帮蛮横的刁民不会真的能将自己撕碎吧?
宋安歌挡在了那瘦弱少年的前面,她感觉到底下的乡民们正一步一步的朝自己逼近,原本笃定的宋安歌也有些慌了神,她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少年在自己眼前被活活烧死吧!
就在宋安歌握紧了拳头,做好了与那一堆人拼死相搏的时刻,人群后面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放了她!”慕容锦的声音依然低沉,但却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威严之感。
众人寻着声音望去,慕容锦身着一件玄色镶金边袍子,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的玉人,即使静静地站在众人之间,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
他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润玉,目若含霜,虽眉目有些怒嗔,但也掩盖不了他冷俊的容颜。
他的步伐迈的沉稳而有力,陆离和秦鑫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随他一起走向了祭祀台上,他并未看向宋安歌,反而正了身子,面朝底下的乡民。
“我乃这大商朝的辽王,慕容锦,因奉圣上之命,去洛城办些差事,路经此地,听闻有人不顾我大商朝律法,肆意戕害人命,顾而过来瞧瞧!”慕容锦声音利落,掷地有声,处处透着一种皇家的威严。
陆离在一旁举起了七王爷慕容锦的金漆雕刻的腰牌,那牌子通体金色,上面是宫中上等的雕刻师父刻上的麒麟神兽,正面“辽王”两字异常的醒目,后面则单独的一个“锦”字。
就在众人疑惑犹豫之时,身后一位穿着县令官服的老头,带领着一队衙役,匆匆忙忙的往这边跑,他冲过了人群,扑通一声跪在了慕容锦的面前,低着头全身哆嗦的说道:“参见七王爷,本县令刚刚收到了七王爷的手下来报的消息,马上就赶来了,才知道七王爷驾临我们庆云镇……本镇真是因为王爷的到来而蓬荜生辉啊!”
周围的乡民见状,也都通通跪倒在地上,不敢抬头。
“本该治你罪,你管辖的镇上,竟然有如此草菅人命的事,可见你来的到也及时,就功过相抵了吧,另外这道士,既然谋害了人命,那就让他以他自己的命来赔吧!”慕容锦也不废话,条理清晰的一字一句说道。
“是是,来人啊,将那道士捉回衙门,压入大牢,明日处斩!”县令的话刚落地,后面的衙役便上了祭祀台上去,不顾那道士大声的叫嚷着“饶命!”就将那道士压了下去。
眼看着慕容锦竟然在这样危机的时刻出现,宋安歌心中不知不觉的涌上些无法言语的感动,她慢慢走到了慕容锦的面前,大大的杏眼竟不知该看向哪里,虽然不太好意思,但还是咬了咬嘴唇,轻轻说道:“我道歉!是我太莽撞了,如果……如果你刚刚不及时出现,我怕是要和那少年一起被烧死了……”
慕容锦抬起狭长冰冷的眼眸,瞧了他一眼,随后唇角勾起了邪魅的弧度,他抬起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她小巧的鼻尖上宠溺的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