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了好一会儿,慕容锦掀开了窗口的帘子,宫内的景致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收回目光,将身上所穿的玄青色锦衣掀开了,露出里面洁白的丝制内衬,他从袖口取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拔下刀鞘,呲拉一声,将里面的衣服用那刀子划下了好大一块布料。
他拿着那如雪般洁白的布料,望着满眼泪痕的宋安歌,抬手间伸出修长的手,为她擦拭干了泪水。
“我现在很丑吧。”
“回去后,本王会尽力为你医治。”
“医治?既然有人想要害我,肯定是想让我永远顶着这么一张丑陋的脸,又怎会治好?”
“你要相信本王。”慕容锦的语气坚定,深邃的眸子目不斜视的看着宋安歌,她真的想要信他这句话,可是看到自己的脸竟然变得如此恐怖,却又瞬间失去了信心
慕容锦将手绕到了宋安歌的脑后,那白色的丝布也刚好遮住了宋安歌的脸,他的动作很温柔,似乎是害怕撕扯到她的长发而弄疼她,他认真的把那丝布在宋安歌脑后打了个简单的结。
“你放心,这样没有人能看清楚你的模样,一会你就跟着本王就好,其他的事情本王来应付。”
宋安歌轻轻的点了点头。
两人下了马车后,宋安歌便紧紧的跟在了慕容锦的身后,虽然已是秋天,这经过的御花园中竟然还摆着许多的珍稀花卉,那一簇簇,一团团,在阳光的照射下甚为夺目。
从前的宋安歌最稀罕这些艳丽娇艳的花朵,在哪瞧见了都要停下来看好一会儿,如今却也没那个心思去观赏了。
一路上到是遇上了不少的宫娥太监,他们都是低着头恭敬的对着王爷请安问号,走远时还不忘对着他身边的宋安歌行注目礼。
他们早就听闻这七王爷要在今日,带着新娶的王妃拜见圣上,可是这个王妃为何如此的神秘,进宫面圣居然还戴着面纱,是否是太丑的缘故啊?
你一言我一语,后宫流言四起。
走了好一会,一抬头光华殿已经近在眼前了,还未到那大门口,远远瞧见的高公公就上前迎了过来,他面容光滑油亮,身穿四品总领太监的锦衣,手上拿着一把白色的拂子,笑呵呵的对慕容锦行了个礼说道:“七王爷吉祥,皇上与武贵妃都在里面观赏歌舞,就等着王爷您呢!王爷里边请。”
这高公公是服侍过太上皇的人,太上皇也就是当今的圣上和慕容锦的父亲,自太上皇崩逝后,他便又开始服侍当今的圣上,见他发丝已经银白,两条寿星长眉也已发白,却还是耳聪目明,察言观色的功夫宫中的哪个小太监也比不过他,他眼睛不大却十分的有神,精明聪慧两个词语用在他身上最为贴切。
他看了宋安歌一眼,见他出现在王爷的身边那就必然是王妃了,可为何以面纱遮面呢?既然没弄清楚情况,那少言少语必然是上策,所以他也并未问王爷他身边的女眷是否就是王妃,只是把她当做王爷一般尊敬着送进了光华殿。
一进大殿,宋安歌就被这皇家的宫殿震慑到了,这大殿的内柱都是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深深宫邸,糜烂与纸醉金迷,将人性腐朽殆尽。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的正是万人之上的君主,当今的圣上。
宋安歌抬眼望着正殿龙椅上的男人,他年纪三十左右,肥肉横流的脸上镶嵌着一双三角眼,鼻子倒还高挺,只是下面的嘴唇简直就像是挂着两根香肠一般厚重。长长的胡须一直垂到了他肥胖的胸前。
宋安歌实在是无法相信,明明王爷与那皇上是一个父亲,却为何长相如此天差地别,一个是俊美如画中人一般,一个简直像是市集上杀猪的贩子,宋安歌真是不解。
那皇帝的左胸膛上正斜倚着一个长相艳丽的女子,她身着粉色抹胸裙,纤纤细腰上束着同色系的腰饰,肩膀上围着一条白色的上等丝绸,胸前酥胸半露,白花花的一片,头上盘着繁复的发髻,上面坠满了珠宝翡翠,这位就是当今丞相的小女儿,皇上最宠爱的武贵妃。
“臣弟携正妻宋安宁,拜见皇兄,拜见武贵妃。”
“你我兄弟,无须多礼,赐坐吧!”皇帝摆了摆手,瞬间那些跳舞的歌姬便全部停下,婷婷袅袅的退下了。
“这位便是那宋毅将军的长女吧,怎的戴着个面纱?”武贵妃从皇帝那肥胖的怀中起身,开始眯起眼睛打量起宋安歌来。
“是啊?七弟,你爱妻头回进宫觐见,为何掩面啊?”皇帝虽长得其貌不扬,眼小如鼠,但眼神却凶狠锐利,声音也置地有力。
“回皇兄的话,今日进宫时,路过了宫中的御花园,因安宁她最喜爱些珍稀花卉,所以便驻足欣赏了好一会儿,谁知那丛花草中竟也有迷迭香这种花卉,我家安宁对那花粉有些过敏,不一会脸上就起了些疹子,顾而就以丝巾遮面,恐会惊了圣驾,望皇兄谅解。”慕容锦一边说,一边抬起头打量着前面武贵妃的表情。
他发现那武贵妃的表情也并无一点异样,不是完全不知情,就是在这深宫中做戏久了,练就一身的好演技。
他早就知晓,自己府中的画影就是那武丞相的眼线,用来监视自己的举动。
新帝登基不久,朝中时局动荡,分成了不同的党派。
一派为三王爷慕容翊,他常年南征北战立下了不少战功,在朝中颇有威望,手中握有几万精兵,性格张扬爽朗。
一派是历经两朝的元老,武世元,武丞相,他的女儿便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武贵妃。
这武贵妃,早在皇帝没有登基时就嫁给了他,并早早为他生下一子,也就是现在的五皇子,如今皇帝能坐在这万人之上的漆金龙椅上,武家在背后自然没少出力。
只是这武家并不满足,武丞相四处笼络势力为己用,想要立武贵妃的皇子为太子,并想要拉七王爷慕容锦为自己一派。
慕容锦自然不愿与任何人为伍,因为他心中还有着自己的筹谋,这几年,他装做荒淫无道,纸醉金迷,不学无术,不过是为了掩饰他自己的秘密,更是为了能让皇帝对自己松懈些。
当年看着皇帝下旨处斩自己的几个手足兄弟,毫不手软,他便更加清楚的知道,想要生存下去,必须要有着自己的实力,所以他暗中发展江湖势力,又暗中部署兵力,为的的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如此尚有可原……皇弟,当初朕要把宋毅将军的女儿赐给你做王妃时,你还百般推脱,如今看你两人也甚是恩爱啊。”皇帝笑眯眯的看着慕容锦,眼神有些深不可测。
“臣弟多谢皇兄赐予自己一位情投意合的佳人。”
那皇帝听后哈哈大笑,下巴上的肥肉颤动的厉害,一旁的贵妃又重新贴上了皇帝的肩膀,一边伸出白嫩的手指摘了颗葡萄送进皇帝的嘴里,一边笑吟吟的说道:“皇上英明,真真比那天上的大罗神仙还要厉害。”
皇帝听后更加的开怀了,他把手伸到了桌子下面,朝那贵妃浑圆的臀部上轻轻拍了一把戏谑道:“就属你的小嘴甜呐!”
宋安歌见状只觉得胃中翻腾,直让人作呕,若不是这个肥头大耳的皇帝,自以为是的定下这庄婚事,自己就不会嫁给慕容锦,二姐更加不会被逼的背井离乡,音信全无,自己更加不会被毁容。
“对了七弟,今日召唤你来还有一事要与你商议。”
慕容锦听后,脑中飞速的转了一下,近日朝中有一案子极为棘手,正一品掌銮仪卫事大臣马正德的长子马维,因去南方洛城处理走私盐案子过程中竟然被暗杀,此事弄的满城皆知,掌銮仪卫事大臣马正德更是连上折子,要求皇帝彻查此案。
皇帝何尝不知,杀了他儿子的人,正是武丞相派去的人所暗杀,只因那马维即将查出是武丞相与人勾结,走私盐而获取暴利,如若那马维识时务为俊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武丞相或许还不会动杀意,可他偏偏冥顽不灵,是个油米不进的硬骨头,这才下了杀手。
当然,皇帝也知晓此事,因事发之后,武丞相慌慌张张的跑去金銮殿向他禀告,皇帝也只能骂他糊涂,那掌銮仪卫事大臣马正德从正一品,为人公正清廉,也是两朝元老了,当初太上皇还曾赐予他尚方宝剑,他在朝中甚有威望,如若这件事情不处理圆满,怕是刚刚平稳些的时局又要动荡了。
其实这皇帝还有些私心,走私盐一案,原本就是官商勾结,武丞相从中获取的暴利,大部分也填补了国库的空虚,他刚刚登基,武丞相这案子他是偷偷默许了的,获取的巨额钱财到是充实了国库,只是没有想到如今马维被杀死,这案子也闹得很大。
朝中的大臣没有一个适合审理此案,要不就是品级不够,要不就是过于精明,万一这案子真被查的水落石出,那不是要打自己的脸吗?所以他自然要选一位身份贵重,又并无办案之才的人来审理此案。
皇帝想了许久,终于记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无所事事的皇弟来,相信用他来审理此案,定然不会有异议。
而慕容锦也已经想到了,这还真是个棘手的案子!
“七弟,你可知道马正德之子被杀一案?”皇帝话风一跳,眼神上下打量着慕容锦。
“皇兄,臣弟成日在府中玩乐,几日未出府了?到还未听说……那马正德不是正一品的掌銮仪吗?他儿子被谁杀了?”慕容锦明知故问的反问一句。
皇帝眼神稍稍松懈,慢慢地说道:“马正德之子马维去洛城查私盐一案中被杀,朝中流言四起,朕十分烦心,思来想去,七弟到是个合适的人选…………老七,你可愿意为朕解忧,帮朕去查查看,朕知道你不擅处理朝中之事,你就代替朕去那洛城走一圈,案子查不查的出来不要紧,关键是要堵住这悠悠之口便好,等回来朕再赏你!”
慕容锦本不想去掺和这闲事,可见皇帝的语气似乎没有回旋的余地,皇帝还真是深思熟虑啊,将这么一个烂摊子交给自己处理。
“臣弟自然愿意为皇兄分忧。”
“不愧是朕的兄弟啊!回来朕定会重重赏你!”
“多谢皇兄。”
坐在一旁的武贵妃听后,陷入了一阵沉思,她忽然开口,对着慕容锦笑着说道:“王爷,皇上信任你,这案子你可要仔细的,掂量着查,可别辜负了皇上对你的期望啊。”武贵妃故意将皇上二字加重,用皇上来压他,提醒着他不要将武家的事情抖搂出来,否则谁都不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