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堂内陆无当划拉着眼前的一碟碟小巧的素肴，就着手中的俩个馒头，无奈的吃了起来。这斋堂的素斋虽然不错，可是陆无当大半辈子生活在青州，吃惯了米饭，可这里却是以馒头为主食，让陆无当老大的不适应。

就在陆无当吃到一半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固能就已经打了个噎嗝，将面前的一切吃了个精光。陆无当见此微微一笑，将自己桌上的那些碟子中的菜肴分出去一半，给了固能本来空空的碟子上。

固能见此眉开眼笑，但也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唉！这斋堂的伙食好是好，可每次都只准备让人吃了个半饱的分量，我的饭量还比普通人要大上一倍，每回下饭后过了几个时辰，我这肚子就饿的难受，还好师弟，你肯体谅我。”

陆无当也是微微一叹，这五台寺内第二个令他不适的地方就是一天只供应两次的斋饭，分别是早上准备的清粥、中午的素斋以及馒头，偏偏还大有深意的只准备让人半饱的饭量，可让陆无当在青州当惯老爷的家伙，饿坏五脏庙，可他仍旧是以一种无所谓的口吻说道

：“没事的，我这些靠着乞讨吃饭，饥一顿，饱一顿的，这一下子让我适应这种天天有但吃的日子，我还真有点不习惯的。固能师兄，你又确实是食量大些，就拿去吃吧！”“

陆无当倒还真有些感谢这位和他一起作书记的固能师兄，要不是这些日子从他这里旁敲侧击，知道青春和尚对这些五台寺和尚说的那些关于自己的来由，怕不是要露出些马脚来了。至于固能能知道这些，却是与他乃是那第一日来的那位坚眉和尚的徒弟有些关系了。

他这些日子费尽心机手段，总算是慢慢摸清了周边这些师兄的大致情况。

就在这时，听的一声钹响，陆无当耳边立即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固能也是三五口吞下了馒头，左手端起粥汤仰天一口，右手拿起菜盘舌头一卷。固能再双手在身上的僧袍上擦一擦菜渍，就拉起陆无当的手走了出去。百忙中回头一望，见陆无当面前那份照样也是干干净净，不由的满意一笑。他好吃的同时也是最厌有人吃饭剩下个什么饭菜来，每看到那场景一眼，他心头就说不出的难过。那时候他师傅坚眉让他来照顾这个刚来的小师弟，他也是见到陆无当在斋堂里干干净净吃完盘中菜肴，还开始真正看顺眼这个师弟。

这当的一声钹响起，却是五台寺的规矩，众僧吃时只有二刻的时间，二刻后听到钹响起就是时间到了，需要速速起身离开斋堂。陆无当问起缘由，却是这斋堂比较狭小，难以也不可让众僧同时进来吃斋，只能俩刻一批，共分为五批，分开吃饭，陆无当他们是第四批，最后一批是让寺里的长老、主持们来吃。

陆无当算算时间，包括吃饭一共有二个时辰的时间用来休息，也就是说他每日吃完饭后还有现在他还差不多有一个时辰多一刻的时间可以自己处理，等到下午二寺后就需要去演礼了。便拉住固能的手，在周围往来的人潮中笑道：“固能师兄，带我去后山指点下我的武功吧。”

固能听后眼睛一亮，也没犹豫，拉着陆无当的手一转脚步便转向了后山的方向。

在通往后山的曲折小径上，固能拉着陆无当的手缓慢前进着。这条小径犹如羊肠一样曲折向上，一侧靠在陡峭的山涯上，一侧则是完全悬空，从这向下便隐隐可见嶙峋的山体，以及山下向着伏牛山山脉方向郁郁葱葱望不到头的山林，风稍稍吹过，便是山呼海啸之声。

固能此刻也不由边拉着陆无当的手，边为他惋惜道：“可惜心苦师弟，你的双眼乃是被人硬生生挖走的，否则在我五台寺中倒是有能人也许可能替你重见光明也说不定。现在的话，也许只有靠那些具有生肌作用的灵药、灵丹才行了。”他这些话说出来真心实意，也不怕触了陆无当的这所谓伤心事。这正是只有把某人视为真正无话不说的朋友，才能与对方这么直白的说出。

陆无当也感到对方的真心实意，自古文人相轻，他在青州那种妄自文雅的环境生活那么多年遇到的都是尔虞我诈，没想到在这山野里居然会遇到一个把他看做真正朋友的人。

“师兄不必为我难过，我倒觉得失去这双浊眼，其实也是件好事。看这人间多少追名逐利之人，又有多少沉迷美色之徒，我这一下倒是烦恼少了大半尼。”陆无当扪心自问，若现在只要他往后后退一步就能让他恢复视力，他可愿后退一步。

不，我不愿！宁愿永世不见光明，也要这一世能猖狂而行！

固能见心苦说完这话后往前重重一踏，似是表达出某种决心。像是明白了什么，固能摸了摸自己那颗光滑的光头，洒然笑道

：“是呀！子非鱼，焉知鱼乐！倒是我着相了。”

又过了片刻，眼看前头就是后山一片五台寺为了寺中武僧习武开辟的广阔广场，可是固能却是拉着心苦朝右边半人多高的一片蒿草中猫着腰钻进一条小道里，而陆无当也在他的小心指引下同样心有灵犀的钻入其中.......

“好了，好了。闷了快半刻钟了。又被我以内力加持，这味道可是香甜的很，来，师弟，快拿着尝尝！”

陆无当和固能俩人在一片天然突出的山台上，围着一团篝火。就见固能边说着便从还燃烧着的火堆中挑出烤的透香的红薯，先拿出一个递给陆无当后，再迫不及待的又拿出了一个，呼哧哧的吃了起来。陆无当也客气，不顾手中灼人的滚烫，稍剥了下皮后，大口大口啃了起来。

固能边吃边居然还能口齿清晰的说道“师兄我前俩年就特地寻了这片地，种下这些火薯种，果然现在就收成起来了。就是可惜，我找了那么些心苦你的师兄，不但不愿，反而还要来劝我，就是没人愿意和我来享受这些美食，现在可算盼到一个合我意的师弟一起来吃。这食物还是越多人分享，越多人一块，才越有味。”

陆无当这回的吃相居然和固能不分上下，他这几日可以说是曲意讨好这位师兄，果然从他那得到不小的指点，已经能够熟练操纵体内的武道真气，算的上是一个武林中人，将体内真气运转周身，自然不怕那手中那红薯那逼人的温度了。

“师兄，师弟我倒是能理解他们。其实那些斋堂的安排，就是希望我们不为食物所获，坚定禅心。”

“师弟，果然慧根。短短时日，就能看出这层深意，可是你怎么还跟着师兄我来这里？”

“师兄，我又不想修什么佛，还管这些干嘛尼，再说万般自然，难道又不是佛了吗？”

“好一句，万般自然也是佛呀！”固能、心苦俩人耳边却忽然传来了这么一阵悠悠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