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言施主是有感而发、念出一段吕祖宝诰，你这阶下之囚又是何故乱语，念的又是什么？”

陆无当正自彷徨之际，转耳听到身后之人忽然发问自己，明白成败功过在此一举，朗声道

“圣人有四镜：一名圭，一名珠，一名砥，一名孟。圭视者大，珠视者小，砥视者正，孟视者倒。察人之形，由是无大小，无长短，无妍丑，无美恶。所以知形气謟我，精魄贼我，奸臣贵我，礼乐尊我。是故心不得为之君心，王不得为之主。戒之如火，防之如虎。纯俭不可袭，清静不可侮，然后可以迹容广而跻三五。

我自出于生计迫不得已落草为寇的那天起就早已知道自己迟早必有果报来临的那一天，若我接下来丧命与此，我也无怨无悔，但我却笑这书生满口对我一个邪魔、魔头，却是连我这一个匪寇都不如。

我虽然依靠剪径为生，但却只是勒人钱财，从不肯坏上别人的性命，日常每有盈余更会做些赈灾救济之事，更是空暇时光常看些经典。这圣贤留下的话，连我这一介草寇都能看懂其内含义，可笑他一名门正派却还是着眼于自身喜恶，真是有愧于这么多年看下的圣贤典著。

他既然能满口之乎者也，我便胡言乱语一番，又有何访”

子言听他说完，也不由无名火起，喝道

“你这恶贼，胡言乱语就要出口伤人，若让你再说下去，岂还得了”

陆无当还没听到一半，就觉得头上铁爪猛的一握，一股大力袭上身来。但他却不让丝毫痛苦显在脸上，继续一副慷慨大义的样子。陆无当在人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就明白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露出破绽，这时候比的就是谁站的更久。

果然陆无当感觉体内骨骼嘎嘎作响，一颗头颅仿佛就要被捏爆时，身上那股潜劲忽然一松，消失的无影无踪。

“善哉善哉，施主终于斩断迷障，得见真如了，”

陆无当听的身后那青草和尚一声礼贺传来，但眼前那子言脸上却不见丝毫喜悲，一片平静的道

“如此真是我错了，多蒙大师教诲，日后自当铭感于心。此人就交由大师处理吧，但此人虽无大恶，却也种下了一身恶果，我便废去他习武的这条左臂，希望从此可以使他改过向善。”

陆无当只听他话说到最后一句后，头上那巨禽的一只铁爪从头部移开，却又再抓向了自己的左臂，只一握之间，陆无当便感到一股剧痛袭来，眼中甚至不自觉起了泪花。

但他硬是咬紧牙关，哪怕身上制止自己的那只飞禽已经离去，陆无当仍是控制住自己微微颤抖的身躯，不让自己疼的想要撞墙的身躯忍不住打起滚来。唯有此刻，他不想再出一分丑。

子言在将树林中依旧昏迷的慕水横抱而起后放在肥遗背上，又再将死去同门的遗体尽皆收敛后，驾驭着肥遗升空，道一声告辞后，破空而去。

而直到飞出去很远后，他一直维持着的面具终于破裂开来

“可恶！若你当时出手，替我留下那二人的性命，我又何止于要受这等闲气！”

在他身边，除了一个昏迷着的慕水外，明明再没有一个活人，但他这句话说出后，却真的传来一个无奈的声音道

“我只能在你有生命危险时，才能出手护你周全，你又不是不知道。”

“的确如此，但我之前做下的那些，难道还不够你们的资格进行认可吗？”子言不忿道

“如果够了，我自然是会有所行动，但你再如此不谨慎下去，恐怕最终连最基础的资格都要失去。”

“哼！怕什么，每次你和我公开说话，不都只会在绝对安全的条件进行。我问你，你和那青草和尚殊强殊弱？拿下那被青草和尚故意放跑的邪魔又需要多久？”子言话音一转，忽然问道，在问到最后一句时，甚至不由加重了语气。

“那邪魔其实刚一潜踪过来，我便已经发现了他，只是碍于誓约，不能提醒又不到最后关头不能相助吧了，若是让我在不杀死他的情况下将他拿下的话，不需要多久，十招足矣。至于那和尚嘛，当真很强，我甚至是在他出手露出气息时才发现了他的存在。刚刚在你和他明面交谈时，他一直在寻找我的存在。而我受制于誓约，在他没窥破我身份前却只能被动的阻拦，刚刚一直催你离去，也正是如此。一旦被他窥破我的身份，我和他就只能一战，不死不休。而无论我和他结局如何，对你都将是大大的不利。那么你这妹妹，该如何处理，你这件事本来就有很大漏洞，难以自圆其说，若是再多张嘴的话！要知道成大事者……”

“住嘴！此事，我自有分寸。恩，你放心，从久以后，她会乖乖的听话的!”子言说到这里时，望向在他怀中的慕水，一双眼睛满是柔情。

而若有人能站在他身边，却会发现一桩奇事，从刚刚开始，他嘴唇开阖不定，似是在说些什么，但却未有一丝声音从他嘴里跑出声来。

而在子言偕同慕水乘坐肥遗飞出老远后，场中的陆无当不顾身上的锥心之痛，右手握紧左腕犹如刀割般的伤处，滴答着鲜血连忙站起身来，脑袋一扭，正要回头，脑袋上却忽然像是被挨了一记铁棍，疼的他不知道是该继续抱手还是抱头。

“我叫你回头了吗！”冷酷十足的一道话语传进陆无当双耳，陆无当听后一颗心直望下沉，却听那和尚顿了顿后，又换了一种语气，用如春风般和煦的语调说着内容残酷十足的话语

“给我趴在地下”

陆无当不敢违抗只得照做，乖乖五体投地趴在地上

“然后给我哭出声来”

这个倒容易，他身上的伤处疼的他本来就眼泪快流出来了。

“接着给我来回滚三圈，恩，翻着滚”

陆无当终于在心里暗骂一声变态，却也只得捏着鼻子做下去。

“恩，闭上眼睛，朝我这里磕上三个响头。若是没有我的同意就睁开眼睛，我立即就动手杀了你”

陆无当这回倒是干脆，这个才是正常套路嘛，就当是拜拜先人了

却在他磕完三个响头后，头顶一片冰凉，似是有一只大手抚上他头顶，陆无当立时觉得心弦一紧，与此同时耳边也传来一个温和无比的声音

“好，我就收下你这个徒儿吧！”

ps:火车后遗症还没好，依旧一章，明天求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