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见到她的第二天,我百无聊赖地在bbs上瞎逛。其实没什么感兴趣的东西,游戏也玩不动,动漫虽然下了一堆可是提不起劲儿去看,又没有想看的小说,只好看些笑话之类没营养的东西打发时间。上午课也全逃掉了。中午去食堂吃了饭,回到宿舍,想睡一会儿又睡不着,想来想去,终于还是打了她的电话(本来早上就想打的,可是觉得会麻烦……)。她也很高兴(通过电话听起来倒像是个女人的声音了),随便聊了几句,约好一会儿过去,我在网上查了行程就出发了。结果路上花了一个半小时,校内走了二十分钟,等车十分钟,公车居然坐了整整一小时。其实在这个城市这也很正常,只是我从不出校,觉得很惊异。
她租的地方是个条件不错的小区,也并不是门市房什么的,只是普通的住宅。我在楼下按门铃时就觉得声音果然是女人啊,等到楼上她开了门之后我又像前一天一样傻掉了。
肯定是她,郑秋,但是样子和昨天不一样,今天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女人,穿着一身灰色的职业装,也就是黑半框眼镜西装套裙肉丝一整套,典型的OL打扮(不要问我为什么会觉得这是OL打扮)。顺带一提胸部似乎很惊人。我觉得我在门口木头人了好半天,下巴应该快要砸到脚了吧……
她看我的样子也有点不好意思,脸上有点发红,把我让到了客厅里坐下,然后去倒茶了。
我总算是能够有余力四处看看。简装的两室一厅,客厅尽头是个阳台,再进来一点有台电脑,电脑桌上堆了一堆书,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投影仪的东西(后来知道其实就是)。沙发和茶几一整套,饮水机,两个大个儿的绿植,衣帽架,沙发对面有个壁挂电视,但是好像根本没有接线的样子。墙上有个挂钟。其它基本就没什么了。
她把装水的纸杯放在我面前,在另一个沙发上坐下,然后说:“刚租下来没多久,除了电脑和书基本都是这边原来就有的东西。两间房,一间我住,另一间也有床,当客房用。”
我拿起纸杯喝了一小口,很烫。“你一个人住?”我很奇怪的是租房子也会考虑客房的问题么?
“嗯,暂时只有我一个人。话说打工的事怎么样?”她直截了当地问我。
“这个……不太好说……”我还是觉得太突然了。“具体做什么工作?”
“除妖呗。”她回答得倒是很痛快,完全不顾及我一脸黑线。
“……”我不知道说什么,突然想起了刚进门时最想问的问题。“今天这又是怎么回事?”
“样子又变了吧。”她语气有点低落。“也真亏你能认出我来。”
“怎么回事?”我虽然莫名其妙,但是她在我身边的感觉很强烈,就像当初老同学在一起一样熟悉,所以我也完全没有觉得害怕。该说我粗神经呢还是直觉好呢。
“不是说了我被妖怪附身了。外表变来变去就是这个妖怪的事。”
“……你们家不是除妖的么?”我其实是有点玩笑的意思说这话的。
“不行,对付不了。”她摇摇头。“我家里人也在想办法,国内外能联系到的都在联系,也有两个哥哥在查古籍,但是目前没有头绪,因为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那怎么办?这样不行吧。”她说得很认真,我也不由得严肃起来了。
“暂时来看,和人打交道是很麻烦啦,但是对我自己还没有什么影响。”她扶了扶眼镜。“所以到个没有认识人的地方也是这方面的考虑之一。先维持现状吧。话说回来,你决定打工了么?”
我还是很犹豫。
“确实这工作也挺奇怪的,也不能正经签合同。”她想了想。“要不这么的吧,正好我手头有件工作,你也和我一起做一下看看,然后再说行不行。要是不行就当给我帮帮忙呗,这点面子总得给我吧。”
那我只能暂时接受下来了。
“成,那就说说工作的事儿吧。”她搭起一条腿,结果从我的角度好像很危险……我有点尴尬,就坐直了身体不再前倾。她没察觉到,只是继续说下去。
这次的工作是一个二十七岁的叫做田甜的单身女性的委托(我和郑秋说好像是假名吧,她却说无所谓)。她的问题在我看来应该算是精神分裂,和妖怪没啥关系,就是睡着之后会用另外一种人格起来活动。昨天郑秋到那边去也是和她先约好了大概的地点,后来接的电话就是她打来的。后来她们谈了谈,说是要田甜到她这边来住一晚,具体观察一下另一个人格的情况。当然为了保险起见,是让田甜带一个朋友一起过来的。
“基本上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解决的办法也有,需要的东西也订下了明天能送到。”她最后总结说。
“订下了?在哪里订的?”我很好奇,除妖的东西也是订购的?
“淘宝。”她很淡定,我倒是想撞墙。
之后我们就在闲扯些高中同学的八卦打发时间,中间还叫了外卖的盒饭来吃(我本来想拉她去外面吃,可是她说没必要……还真是不见外啊)。一直到晚上八点多,田甜终于来了,却是一个人来的。
田甜的样子看上去很憔悴,脸色发黄,黑眼圈也很明显。其实她本人长得还可以,除了稍微有点发福算得上是个中等程度的美女,但是精神状态实在太差了。她自己也说是在公司还能撑得住,离开公司一放松就像要垮了一样。没多说什么,郑秋把她赶去客房睡觉了,因为反正也是要看另一个人格。
田甜洗漱过睡下了之后,我和郑秋继续扯了会儿,我也往宿舍打了个电话说晚上不回去了,对于电话那边的室友“你小子有艳遇了吧?哈哈哈哈哈哈”的狂笑回以“少废话!”的毒舌。然后我们也没什么聊的了,郑秋去电脑前面说是查资料,我看了她那一大堆书,以为会是什么妖典之类的,结果全是……耽美,于是我很干脆地放弃了找本书看的打算,拿着手机上微博看笑话。
正在我有点犯困的时候,客房的门开了,第二个田甜出现了。
她应该是带了睡衣过来的吧,这是我看到她的浅粉色睡衣装的第一个念头。其实我都没怎么接触过真实世界的女人,当时能有这种念头我觉得已经很不错了。不管怎么说,很性感……
不止睡衣,她的表情也让我觉得只能用“妖艳”这个词来形容。虽然还是脸色不好,但是精神状态却完全不同,眼神好像在发光,看人的时候略微低着头往上看,带着种挑战一样的意味,配合一直上翘的嘴角,确实很诱人啊。
我还没想到要说什么,郑秋倒是很痛快。“起来了啊,来这边坐,谈谈吧。”我回头去看,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郑秋变成了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男生的样子,仍然是西装,但是表情很镇定,明显是见过世面的,和我这种窝在学校里的学生气势上完全不同。
田甜看起来也有点困惑:“你是?”
“这边的职员。请坐。”郑秋很自然地说谎了。虽然不说谎好像也没别的办法。
我站起身让出位置。他们坐下后,我去倒了两杯水放在两人面前,然后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不用紧张。要是我们有什么想法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郑秋直接扔出这么一句吓死我的话。
“啊……”田甜明显也吃了一惊,不过立刻回过神,吃吃地笑了起来,用一种略带沙哑却又很有磁性的声音说:“是吗?我倒是没怎么害怕呢。”她把目光转到我身上。“那么你们会有什么想法呢?小——弟——弟——们?”
说完之后,她居然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我觉得脸上一阵发烧,想必已经很红了,呼吸也有点不平稳,转开了视线不敢和她对视。
这时郑秋轻咳了一声,然后说:“玩笑到此为止吧。”我努力平静下来,假装没有听见田甜发出的似乎有点惋惜的呻吟声。郑秋皱着眉头,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那么。贵姓?”郑秋问的第一个问题。我有些奇怪,不过没有乱说话。
田甜犹豫了一下才回答:“田甜。甜蜜蜜的甜。”语调还是很娇媚的感觉。
“来找我们做什么?”我又被郑秋的问题吓了一跳。
“又不是人家来找你们的。”田甜笑得很开心。“明明是‘白天那个我’来找你们的吧。做什么,哈哈,不就是为了消灭‘现在的我’么?”
我不是学医的,但是目前这种状态,怎么看都像是传说中的精神分裂症。应该去找心理医生才对啊,和妖怪有什么关系。或者说我还是对郑秋的“除妖师”身份感到不信任。
“那么‘现在的你’是什么人?”郑秋完全没有动摇。
“我么?嗯……”田甜想了一会儿,居然还用手指抚摸着嘴唇,让我的心跳又有点加快了。
“应该算是‘田甜’的里人格吧。白天那个是表,我是里。虽然是来找除妖师的,不过我可不觉得我自己是妖怪哦。”田甜笑着谈论自己的事情,就好像和自己毫无关系一样。如果仔细想想,还真是有点恐怖啊,我脑海里冒出这么个念头。
“基本上,我和‘白天的我’是互不影响的哦,她做她的事,我做我的事就是了。”田甜这么说道。“所以嘛,就这么想让人家消失,真让人伤心呀~”她故意把声音拉得很长。
郑秋突然用很大的声音和很严厉的语气说:“说谎!”
我和田甜都被吓了一跳。
“既然你说是互不影响,为什么报出来的假名是一样的?”田甜不再笑了,有点紧张起来。
“还有你为什么会知道另外一个你才会知道的事情?”郑秋的声音还是很大,我有点担心会不会吵到邻居。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后半夜一点多了。
“那又怎么样?”田甜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道,但是声音里已经没有那种游刃有余的感觉了。
“你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不管从身体上还是精神上。你做的事也不过是原本想做又不敢做的。”郑秋总算恢复了正常的音量,但是还是冷冰冰的。“要说是表里人格,你现在这个人格一定是里么?可能白天那个才是吧。”
田甜的目光明显呆滞起来,好像回复到了刚进门的状态。“这不重要吧?”她的声音有点胆怯。“是不是一个人有什么关系,我现在……”
“有关系。”郑秋打断她。“如果是两个人,其中一个就可能是妖物,要想办法驱除。但是你的状态不一样。”
田甜只是盯着郑秋看,不说话。她的眼神又有光彩了。怎么切换得这么快?我的脑子快要跟不上了。
“确实有妖物的影响,才让你人格分裂。”郑秋继续说。“但是并不是分成两个。你做了什么,想做什么,心里一直都很清楚吧。只不过假装互相不知道可以轻松一点,不是么?”
田甜不作声。
“你根本就不是听朋友说你晚上会换一种性格,做些奇怪的事,是你自己本来就知道。这一点你不要搞错了。”
田甜用双手中指揉着太阳穴,额头上全是汗,声音听起来很虚弱。“是……吧,应该是。”
过了一会儿,田甜抬起头来,在我看来又变成夜晚那个样子了。“那我怎么办?”
“你需要的不是消灭,是融合。要把你分开的两个人格融合在一起。”郑秋说。“所以不是消灭哪一个你,是要把你身上引起分裂的妖物拿掉。”
“我身上的妖物……真的有妖怪么……”田甜喃喃自语。看来她和我一样是不怎么相信妖怪这一说的。“是什么妖怪?”
郑秋嘴角泛起一丝笑容:“是水妖。”
“水妖?”我实在忍不住发问。
“嗯。”郑秋起身走到电脑旁边,拿起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下,客厅里的灯光一下子变得很暗,勉强能看到人。然后他把投影仪的开关打开,在对面的墙上投出光幕。
在投影仪预热的时候,他开始在键盘上用很快的速度打字,边打字边用有点飘忽的声音念道:“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出自宋朝李之仪的《卜算子》。”这时投影仪打开了,在墙上显示出界面,是他在word文档界面下用竖排汉字写出的这四句词。
“这就是附身在你身上的‘水妖’。”
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但是气氛实在不容许我乱说话。这之后也没说什么,郑秋和田甜约定做好准备后再打电话给她,就把她赶去睡觉了。
“那是真的吗?”我最后实在忍不住要问。
“嗯,这个嘛,信则有不信则无。”他居然这么说。
“你……”其实我想说你这个骗子,但是毕竟是老同学,关系又很不错,实在是——太熟了,不好下手。
“妖物存在是因为信仰。”他很认真地说,我也只好假装认真地听。“如果没人信,那就不存在了。”
听起来好像是诡辩啊。
“有点不好理解吧。说是信仰,也不是宗教那类,更像是‘概念’。只要是有人相信的东西,并且长久存在了,就有可能成为妖物。但是一般人是感觉不到的,因为妖物也不一定是想做什么才会附在人身上,只有气场合适时,才有可能召唤到对应的妖物。田甜这种情况,就是她内心深处想做的事、想扮演的人和她表面上的冲突过大,才会把象征‘分离’的水妖召唤到自己身上来。”
这是公务员考试的逻辑题么?我觉得有点晕。
“那么说的话,妖物也太多了吧?”我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相信的。
“本来也不少。只是你不知道。所以才会说,知道得太多不好。”
你大爷。我在心里骂了一句。怎么又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基本就是这样了。反正这件事你也要看看结局吧?我准备好的时候顺便叫你来。今天先睡吧,我拿条毯子给你,你就在沙发上睡吧。”
我也被赶去睡觉了。虽然也想过老朋友见面,孤男寡女,还要过夜,会不会有什么好事之类的。但是她/他现在是个和我同年的男生形象,再加上发现的那堆耽美书,我觉得还是保护自己比较重要。
第二天早上我醒时郑秋还没起,田甜已经走了。我胡乱洗了洗,隔着门和郑秋说了声,然后也回学校了。对于室友的逼问一概回应以“见到老同学,在酒店聊了一晚上。男同学。”这种方式,也没有心思上课,玩游戏什么的也一直在想田甜这件事。一直到再过了一天的中午,郑秋打电话告诉我准备好了,晚上过去。
迎接我的是个大概有十二岁的小正太,穿的还是西装,但是看起来粉嫩嫩的……郑秋又变了样子。我只是注视了一会儿,应该说是对这种变化有点习惯了吧,也没在这方面多说什么。
田甜还没到,我就和郑秋聊天。根据他的说法,汉字有图画和记号的功能,传承了这么多年才会出现妖物。虽然世界各地都有妖物,但是起源不同,起源于文字的只有中国。西方主要在于图画及其抽象出来的符号。另一个独特的文化圈就是日本,起源于语言,就是所谓的“言灵”(我也看了不少卡通,这个还是听说过的)。但是总体说来感觉还是很不现实。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一直到田甜按响门铃。
在田甜坐电梯上来的时候,郑秋直接把灯光调暗,打开投影仪让它休眠了,然后才让田甜进来。她进来之后看到个小朋友也很困惑。郑秋背对着昏暗的灯,用稚嫩的童音笑出声来。这种环境下感觉有点恐怖啊。
“来吧,大姐姐,”他的声音慢悠悠的,“做好准备啦。”
我因为刚刚一直和他聊天,所以变成这种状态感觉很想笑。但是看来对田甜来说不是这样。她很顺从地坐到了沙发上,但是眼睛很亮,用夜晚那种慵懒的声音说:“啊呀,小弟弟真可爱呀。你想让姐姐做什么啊?”
我轻轻咳了一声,压住想笑的冲动。郑秋回过头狠狠瞪了我一眼。
这情景太诡异了吧!但是郑秋还是继续表演着,田甜好像也已经沉浸在这种气氛里了。我稍微躲远了点不去影响他们。
“放松就好哦。”他的声音还是很飘忽。“不用急,夜还长着呢。”
说实话我觉得还不如也和他们一起发神经算了,因为要忍住不笑实在太难受了。
然后小正太从电脑挡住的地方拿了个圆圆扁扁的东西出来。这是那个从淘宝上订的“除妖道具”?灯光太暗,一直到他把那个东西放在田甜面前,我才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原来是个巨大个儿的碗。
这是要干嘛?我也开始好奇起来。
“近一点,仔细看着它。”郑秋继续拉长音慢慢说。田甜慢慢凑上来。郑秋又回去把投影仪打开,显示出一张空白的幻灯片。然后他拿着遥控鼠标回到茶几前,让抬头看的田甜继续低头专注在那只碗上。
“这是只碗吧?”田甜终于开始有些疑惑了。
“没错。”郑秋倒是很痛快。“不过它还有个名字。因为它太大了,所以,也叫‘海’。”
田甜没有说话。水妖?海?我好像想到了点什么,但是又很模糊。
就在这时,郑秋大概是点了下鼠标吧,光幕上开始刷新出诗句,他也用悠扬的声音开始读了起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他停了一下,伸手按住了田甜的头顶,继续念道:“奔流到海不复回。”
他话音刚落,田甜突然哇的一口吐了出来,全吐到那只“海”里面。然后她又吐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停止了,掏出纸巾擦嘴和眼角。
郑秋打开灯,关上投影仪。田甜看起来很虚弱。我看了看那只碗,周围溅得到处都是,但是并不算惨不忍睹,因为在碗里碗外的,全都是——清水。
“好了,没事了。”郑秋小男孩的模样笑起来倒是很可爱。
“是吗?”田甜回过气来。她看起来好像好很多,神态和语气也给我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好像介于“白天的她”和“晚上的她”之间的那种感觉。“这么快?”她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觉得呢?”小正太还是嘻嘻笑着。
我也目瞪口呆。这样就算完成了?结果在我发傻的时候,郑秋和她讨论了一下关于报酬的问题,然后就把她打发走了。真有效率。我还以为总得念念经烧烧香之类的。
田甜走了之后,我终于忍不住了:“这是文字游戏吧?”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这种像禅机一样的话实在让人抓狂。
“不然你怎么解释呢?她最后恢复正常了,你也看到了吧?”郑秋说。
我想了半天。“她只是精神分裂,然后你通过昨天晚上的对话,还有今天这个‘仪式’给她心理暗示,所以她才会好的……那碗水我不知道,但是总有办法解释……”
“那解释也不错。不管怎么说她都被我治好了吧?”郑秋又开始笑。
“我说你不反驳吗?你不是除妖师吗?”
“你亲眼看到了,不还是怀疑吗?那我反驳你有什么用。”他说这话时并没有生气的感觉。“如果大家都信了,那就不是妖物,是‘真实’。或者说是真理或者科学,什么都行。就是因为有人信,有人不信,”他伸出手指指着我,“还有人像你一样半信半疑,那才是‘妖物’。”
这种理论根本就不能让人反抗嘛!什么都说全了。
“不管怎么说,第一件工作就算完成了。这里的工作多数是这样的啦。”他坐到茶几上仰头看着我。“打工的事怎么说?”
我还下不定决心。
他看我没有回答,又开口了。“其实并不是要你做这类的事,顶多是帮忙准备器械之类的。想让你留下是有其它的原因的。”
“哦?”我有点意外。不过心里有点痒痒的,毕竟一个关系不错的女同学说出这种话来(虽然现在看起来是男孩子就是了)。
“我被附身之后,连我父母都认不出我来,不问问题就不知道我是谁。”他表情有点阴暗。“不过你认出我来了。应该有什么原因吧,现在还不清楚。对我身上的妖物,现在大家还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直直看进我的眼睛里。“你可能是个线索。来帮我吧。”
我被眼神盯得有点压抑,然后转开视线。并没有想看什么,只是视线游离了一会儿,顺便还为刚才飘飘然的念头羞耻了一下。然后我接受了这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