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我却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充满信心。仅仅凭着“程森”这个名字，就能够让郑家和薛家两大势力都牵扯在内，甚至都多多少少地相信了我这个局外人的说法，可见他果然是不同凡响的人物。做了这么多安排，能不能拉得动他，我越来越没有把握，但也更加兴奋起来。

虽然对他很好奇，但是我并不想直接和他见面，毕竟“好奇杀死猫”。现在要做的，是拉拢所有可能的力量来对付他，和他本人倒没有直接关系。所以我想见的人是程雪。

根据程雯告诉我的信息，我来到他们落脚的酒店附近。已经是下午一点多，我在附近的KFC里吃了点东西，顺便发短信给程雪，大概内容是“我有程雯的消息，不要告诉程森，来XX路XX号的KFC”。如果程森和程雪一起来，那就说明离间计很难奏效，我就准备干脆地离开，让程雯和薛家接触。

我把大衣的扣子全解开，墨镜也收起来，这样看上去正常了一些，不再那么吸引眼球。本来做好了等到晚饭之后的准备，程雪却在三点多就来了，我认出了相似的命运纹理。这时店里没什么客人。她进了门，一言不发地四处打量，这种明显可疑的行为让我不禁皱起眉头。毕竟是暗中见面，不能低调一点么？

她已经把目光转移到我身上，我只好举起手示意。她直接走到我旁边坐下，带来一阵浓郁的香风。我故意坐在长桌边上，本来是想着可能我们要在装作互不相干的情况下交谈，这样要比坐对面隐蔽一点。可惜全白费了。

“她在哪儿？”她劈头就问，声音有点大。

“不要那么着急。”我微笑着说。“要喝点什么？”

“嗯……可乐。”她有些不高兴地盯着我，但还是回答了。

我去买了两杯可乐，都插进吸管，回到座位上把没加冰的一杯放在她面前，然后仔细打量着她。她的长发染成暗红色，平时看起来就是黑的，在光线反射下才看得很明显。穿了一件白色的长大衣，这时已经把拉链解开，里面是一件紧身的紫色薄毛衣，领口很低，脖子上围了一条丝巾，下面若隐若现露出深深的乳沟。下身是深蓝的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高筒皮靴。

和程雯相比，她的身高当然要高上不少，身材也算得上是一流，单从容貌来讲也要强上一些，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她化了妆的缘故。但是她进门的这一小段时间，给我的感觉却非常差，沉稳，从容，内敛，镇静，老练，决断，哪一项都远不及小她十岁的程雯。

而她的命运虽然有着相似的纹理，却错综复杂地搅成一团，看不出明显的走向，完全没有美感——失望，太让我失望了。我本以为她们境遇相似，人格上也会有相通之处。本来我就是凭着喜好来做这些事，如果程雪让我更有兴趣，我会毫不迟疑地把程雯抛到一边。而面前这个女人，虽然美艳诱人，却让我连打交道的兴趣都有些提不起来。

“她在哪儿？”见我不说话，她很不耐烦地问道。

“我只是替她传话。现在她在哪里，我也不确定。”我没兴致和她绕圈子，直接把编好的理由告诉她。

“嗯？”她有些意外，又有些发怒。“她想干什么？”

她的音量已经引来几米之外顾客的侧目，好在身边没有其它人。我向被打扰的人抱歉地笑了笑，压低音量对她说：“程雯已经联系了郑家和薛家的势力，准备对付程森。”

“啊？”她又一声惊叫，恨得我牙根发痒。不过她很快又压低声音对我说：“疯了？”

这个女人已经被程森调教得麻木了，根本没有反抗的念头。我没理她，吸了几口可乐，凉凉的，也让我浮躁的心情平和了一些。她见我不说话，自己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大概是觉得可能性太小，又问道：“那找我有什么事？”

终于想到关键的地方了吗，我心里叹息着，回答道：“想和你合作。”

“做梦吧！”她回答得很利落，明显没过脑子。

有人来找你合作，你都不想想对方会给你什么好处？我只好明确提出来，但却用漫不经心的语气来吸引她的注意力：“我也不清楚具体的内容，不过程雯说她有办法对付程森。而且她还说，她只是不想再过以往那种生活，其它的好处，她什么都不要。”

她眼睛一亮，露出贪婪的神色，应该是想到了程东来的能力。她想了半天，又问道：“具体有什么办法？”

上钩了，她的贪心终于压倒了对程森的恐惧。我摇摇头说：“暂时还没什么具体的办法，不过希望你能和另外两家的人当面商量一下。毕竟你才是关键，不管什么计划都要配合你。程雯自己也说，她的实力不够。”

这顶帽子让她戴得很舒服，程雯主动示弱也让她飘飘然起来：“哼，小丫头还知道好歹。怎么联系？”

“时间上也由你定。把时间和地点发给我，我来通知。”我拒绝了她的要求。可乐已经被我喝光了，吸管里发出难听的气声。

她看了我半天，突然把手放在我的大腿上摩挲着，贴着我的脸说：“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无论是孟东还是薛大海，都把我当成一个传话的人，或者说干脆就是把我当成下人一样看待，只重视我说的话，对我本人却戒备不高。得益于这种轻视，我也能从容地在势力的夹缝中斡旋。这个女人虽然手法拙劣，却想把我拉拢过来。是女人的直觉？还是她下意识地想夺走程雯的一切？……

虽然理智还在转动，不过我的身体却很老实。她的气息吹到脸上，带着淡淡的暖意，让我心头一阵火热，脸也红了起来。她的手渐渐向上，轻轻地在我胯下抚摸着，力道若有若无。我要是没反应就不正常了。

“虽然她答应了给钱，不过……我遇到她的时候，她身无分文，所以……”我说话开始断断续续，只有思路很完整。

她突然问道：“她只有一个人么？”

我愣了一下。明显这是她脱口而出的话，不该在这种时候问这个问题的，就算问，也应该婉转一点才对。她也知道失言，也从我的表情中得到了想象中的答案，又把脸贴过来，在我的耳朵上轻轻舔了舔。我只觉得一道电流从脊柱直冲后脑，呼吸也越来越粗重。

“她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哟。”她的声音低微得近乎呻吟，带着喘息。我转过头看着她。她的眼睛里带着水气，脸上也带着红晕。她又轻轻拉开领口。虽然光线很弱，我还是分辨得出她没穿内衣，一时无法移开目光。

在这种开放的环境下，却有如此淫靡的气氛，把我的欲望也挑逗到了顶点。她让我欣赏了一会儿，又盖好衣服，在我脸颊上有如小鸡啄米般轻轻一吻，又在我耳边说：“只要你肯帮我……”她只把话说到一半，在我的脸上抚摸了一下，径自起身走了。

我呆呆地看着她开门出去。走了？这TMD是坑爹呢？老子都打算上钩了你TMD走了？虽然心里这么呐喊着，不过我还是忍不住要称赞她。至少，她懂得如何发挥自己的优势。做得漂亮。

我打开可乐杯的盖子，把里面的冰块倒进嘴里，咬得咯吱咯吱响，努力让欲火平复下来。虽然她擅长勾引男人，但是无法掩盖她是一个蠢货的事实。她贪婪，肤浅，自以为是，不懂交涉的手段，在这个事件里，恐怕起不到任何作用。

把她拉进来是不是个错误呢？我思考着。如果她把事情透露给程森，那也不过是让程森多了警惕。这未必是坏事，我并不希望程森那么简单地被除掉。至于程雪自己的战斗力应该可以忽略，因为薛家的两个人根本都没听说过她。

这一步的情况糟得很。不能指望程雪，仅凭薛家的力量应该还不够。有必要把中立的郑家拉拢过来。想到这里，我给孟东打了电话。他一时没有想起我是谁，啰嗦了一会儿，约在曾经交谈过的广场见面。

我坐出租车赶到医院，已经是晚饭时分。孟东拒绝了我的晚餐邀请，直接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目前还没有，只不过有些奇怪。”我故意吊起他的胃口。

“奇怪？怎么了？”他是个心机不多的人，问得也很随意。他是旁系子弟，郑家想必也只是临时让他负责，主要的力量都放在了郑秋的事情上。

“虽然程森说过不想发生冲突，可是他逗留的时间也太久了。”我说了一半，让他自己去联想。

“你是说……他有可能是想对付薛家？”孟东皱着眉头说道。

“不能说没这个可能吧。”我没把话说绝。说得太直接，只会招人怀疑。用猜测的方式来讲，配合他自己的想法，反而更容易让人相信。

“你不是程家的人么？为什么告诉我这个？”孟东把话题转移到我身上。

“我只能算是给他们家打工的，并不是本家的人。”我把早已想好的说辞讲出来。“现在郑秋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往小了说也是城市级别的问题。我可还想过着平常的日子呢。”

这话里有漏洞，因为按理来讲，我作为一个外围人员，不应该对郑秋的事了解到这种程度。不过孟东没在意，只是一味地考虑着程森的事。果然他并没把我看得很重。

“万一程森真有这个打算……”孟东迟疑地说着。

“也不一定是这样。不过你还是多加小心吧。”他已经开始怀疑，并且在考虑对策。这已经足够让天平倾斜了。

告别孟东，我往地铁站走去。手机一阵振动，我意外地发现竟然是程雪的短信，内容很简单：“凌晨三点，XX公园。”

这女人还真是积极啊，我边抽烟边想着。几天里的努力，终于要迎来第一次的变化。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