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薛家的公司，已经是中午时分。我直接坐电梯到了五楼，敲了敲门。前台仍然是那个小姑娘。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打开门让我进来，然后微笑着说：“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

“我是来找薛老板的。”我也微笑着回答。

“请问您有预约么？……咦，你是昨天来的那个？……”她照例问了一下，看到我的衣服，吓了一跳似的想起来了。

“嗯，就是我呀。你才看出来。”我笑着回答。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太多，我都忘记了昨天才来过这里，而且我连衣服都没换。

“哎呀，感觉差太多了。”她笑着吐了下舌头，倒是很俏皮可爱。“还是找总经理吗？等我……”

她没说完，一旁的电话响了。她抱歉地对我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稍微转了下身接起了电话。我也退了一步看着她。

“你好！……哦……”她快速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电话里说：“好的，我这就带他过去。”

她放下电话，从前台里面绕出来，对我说：“总经理已经知道你来了，我这就带你过去吧。”然后带着我来到电梯前。薛大海是怎么知道我来的？难道有监控电视？就算有，会有哪个总经理盯着监控看的？一边胡乱想着，我跟着她来到七楼，她带着我向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你们经理的秘书……就是上次带我过去的那个人，今天没在么？”我向她搭话。

“你说茹姐啊，她是我们总经理助理。今天有事外出了。”她回答说。不算意外，昨夜丢人到那个程度，今天要是还在薛大海身边，也太不符合她的性格了。

推开门，薛大海笑眯眯地迎接我们。看他的脸色倒是很不错，昨天似乎并没受太大伤。他让前台的小姑娘回去了，关上门，突然变了脸，一把抓起我的领子把我推到墙上，恶狠狠地说：“你tmd还有脸来！”

事出突然，我都没有来得及隐藏脸上惊愕的表情，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他杀气腾腾的眼神里，还是闪动着一丝老谋深算的味道，让我定下了心，表情也跟着放松下来。和疯子是没办法打交道的，只要他还有理智，就有回旋的余地。

“薛老板，昨晚确实是我们没有安排好。”我微笑着说。“幸好事先考虑得周全，把孟东请了过来。”

我暗示他我们与郑家也有关系，果然产生了些效果。他放开手，狐疑地看着我：“那么说，昨晚在孟东身后的是你们的人？”

果然他也感觉到了，不过比起程森还是差了一些。“昨天就是我。”

他闭嘴不说话。我继续说道：“不管怎么说，程森已经受了很重的伤，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好个屁！”他骂道。“要是昨晚你让孟东全力出手，程森就交待了！你们tmd到底想干嘛？”

“当然是和薛老板的想法一样。”我边说边整理了一下衣领。“只不过孟先生心地太善良，不肯出全力，这倒是我们没想到的。”

他冷哼一声：“就算是这样，薛倩茹又是被谁伤成那样？”

“伤成那样？”他的说法让我吃了一惊。昨晚她被程森打伤，但是还有余力跑掉，现在薛大海这种说法，好像她之后又被人袭击了一样。“她怎么了？”

薛大海冷冷地说：“还要装糊涂么？”

我耸耸肩：“薛老板，我们的目的只有程森一个人，否则也不会把孟东请过来。现在是需要战力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向她出手的呀。”

薛大海又看了我半天，终于接受了这个说法，表情略微放松，但是还是板着脸。他指了指沙发，我们一起来到沙发上坐下。

“那么，能说说具体情况吗？”我问道。“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她全力逃走的背影呢。”

觉察到我的讽刺，薛大海也露出一丝笑意，让我确信了他并不会为了薛倩茹做什么。不过他说的话却让我愣了一下：“她在那之后被袭击，不知道对方什么手法，灵力一点也没剩下。”

我立刻想到这一定是程东来所为，这件事的影响非同小可。不过现在没有空闲让我去仔细考虑。我把思路切断，不去深想，重新回到当下的交谈：“她现在怎么样？”

我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薛大海也没有疑心，回答道：“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能不能恢复就难说了。已经派人送她回本家去了。”

我考虑了一下，问道：“对方是？”

“她被偷袭昏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薛大海咬着牙摇头，对薛倩茹的无能很是痛恨。

他是真的不清楚对方是谁，还是装样子给我看的？从昨天的孟东，到今天我出现在这里，应该已经足够证明我的意图。从对付程森这个角度来讲，我们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如果他知道了程东来的存在，应该也不会认为和我有关系，没有必要隐瞒，或者说他目前手上也是战力不足的情况，应该会想办法利用我们才对。我思考了一会儿，决定相信他的话。

“那会是什么人呢？”我说。“薛小姐当时的逃走很出乎意料，很难相信是程森布的局。而且当时他的形势很不利，如果他还有人手，应该会集中力量对付薛老板你吧？”

“唔。”薛大海想了想。“确实如此。”

“肯定不是郑家。”

薛大海点点头。

“或者是其它和薛家有仇的人？”我提醒道。

“那可就多了。”薛大海的笑容里带着骄傲。

“可是这样也说不通。”我再把话题转折回来，没有随便找替罪羊，这样他对我的怀疑就会减到最低。“昨晚的会面本身就很机密，除了三家的人，应该没有人知道。他们又怎么会等在那里，偏偏又那么巧薛小姐就路过了呢。”

薛大海想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只要不是这三家的势力就好。就当是她运气太差吧。”

他接受得满快的。这倒不是因为他拿得起放得下，而是因为他根本就希望局面如此发展。现在程森受伤，薛倩茹退场，对他来说正是最好的机会。其中大概也混杂着“自己绝不会被那样偷袭得手”的自信。这么看来，连刚见面时的怒火，也是装出来的。

“这个以后慢慢查吧。再说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我微笑着说，意味深长地看了薛大海一眼。

薛大海哈哈一笑，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和兴奋。不过他很快就觉察到失态，收敛了一下，笑着问我：“那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程雪已经被抓走了。”

“还是不变。程雯逃了出来，她现在还是安全的。”我说。

“你们要救程雪？”

“这个嘛……”我停顿了一下，接下去说道：“从理论上来说，当然是想救她，不过程森可比她重要多了。”

薛大海当然不会理解不到我的意思，笑容有些阴险：“既然这样，我们也方便多了。”

我关切地问道：“昨晚的伤不要紧吗？”

“不碍事。昨晚只是一时没有力气而已，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对昨晚的落败承认得非常干脆，一点都没有掩饰的意思，这还真是了不起。“不过程森本来就受了伤，那时又勉强拼命，不养上几个月怕是好不了。”

“那也就是说，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了。”我说。

“我的人正在找他。只要找到他，就是他的死期了。”薛大海眼睛里放着光，看来杀死程森这个目标对他有着非常大的吸引力。可是他这么直白地说给我听，应该是对我们起了轻视之心。确实，我们这边没有任何战斗力，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程森原本的落脚点在XX路的XX快捷酒店。”我把这个信息透露给他，大概已经没用了。“不过薛老板，小心他狗急跳墙啊。”

薛大海沉默不语。

“我会尽快联系孟东的。”言外之意，是要让他等孟东回来再动手。我说完，站起身告辞。在拉开房门时，我回头对他说：“薛老板，你该不会认为，只凭程森的两个小女人，就真的敢打他的主意吧。”

我不给他回答的时间，关上门离开了。来到楼外，尽管太阳比较足，风还是有些冷。我走了一段，才遇到空出租车，坐上车准备回到我的住处。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在后座上闭起眼睛，揉着太阳穴，忍着倦意回想着。

我刚才最后说的话，是要让薛大海以为我们还有更大的靠山。他虽然没见过程雯，不过从程雪的实力也不难推断，现在应该已经能够猜到我们没有战斗力的事实。如果他有那种心思，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吃掉我们——而这是非常可能的，不管他刚才如何笑容满面。我布下这个疑阵，就是要让他有所顾虑。毕竟我们还是他这边的，就算他消灭了我们也没什么好处，这种程度的疑心，应该足以让他暂时不打我们的主意。最关键的是，我们确实没有实力，只有靠着这个，再加上和孟东的关系，才有资格继续留在舞台上。

我又回想起薛倩茹的事。程东来吞噬了她的灵力，程雯却没告诉我……不对，我摇摇头抛开这个想法。早上见面时，想必程雯还不知道这件事。直觉告诉我，我们彼此都没有隐瞒什么。既然我要她相信我，那我也必须要全心全意地相信她才行。

但是实际上的力量对比已经发生了变化。据程雯所说，薛倩茹虽然远不如程森，但是也算是非同小可的人物。如果程雯这时杀掉程东来，获取这种程度的灵力，就已经有资格退场了。就算不如程森，至少也不会像原来那样任他摆布。更何况我还计划着要把她送回程森身边去这种可怕的事。她会不会就此满足而收手呢？

至于程东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没有活路可走，我一直也是这么考虑的。带着那种能力出生，就注定了他是个悲剧。不过他能够偷袭薛倩茹又不被看到，即使她已经受伤，又是在裸奔放松了警惕，程东来肯定还是有不低的战斗力的。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有机会利用这一点。

我没有吃中饭。回到家中，我发短信问孟东什么时候会回来，得到的答案是晚上。于是我分别给程雯、程森和孟东发短信，约在晚上见面，同一个地点，不过时间上程雯要比另外两人早上半小时。然后去洗澡，到我出来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复我。其它两人来不来无所谓，程雯还会来么。

我把闹钟设定好，钻进被子里休息。冰冷的被子被我的体温慢慢加热，我的意识也越来越朦胧，渐渐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