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冬天,风雪不止。
临近年关,街道上的积雪被扫路旁,街道两边的商铺纷纷拆下门板,开门迎客,过往的行脚商络绎不绝。
“又要过年了。”
每到过年的时候,总是定鼎城最为热闹的时候,却是平南王府最为冷清的时刻,王府的下人都被天南遣散回家,与家人团聚。
望着南疆的方向,天南久久不能释怀,整整十个年头,都没能够和家人一起吃过一顿团圆饭。
每年的年关,天南总会收到众多王府的邀请柬,邀请他前往各大王府一聚,天南总是婉言谢绝,选择呆着王府,裹起狐裘,咬牙站在烈烈刺骨的寒风中,直至天明,让陪伴他身旁的含雪郡主忍不住泪流满脸。
“过了今天你也是个小男子汉了,时间过的真快,和姑姑一起来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哭鼻子的小鼻涕虫呢。”
年关也是公侯子弟的成年礼,在这一年年满十六的公侯子弟,都要前往稷下宫受礼。
文生受冠,武士披甲,文武就此分道扬镳。
十六岁是人生的一道关口,走对了一辈子位极人臣一帆风顺,走岔了再无回头路。
俊俏的身影一跃而起,剑光霍霍,雪花漫舞,在空中组成了两个大字。
“文,武”
凝视良久之后,天南一剑劈出,斩向硕大的“文”字,硕大的“文”字刹那间消弭于天地之间。
“选好了么?”
含雪郡主叹了一口气,她并不希望天南走上武道这一条不归路,但是她不会干涉天南的决定,男人需要的是女人背后默默的支持,即使是不归路也坚定不移的相信他。
“恩,我们走吧。”
两人联袂离开了王府,就在两人背身离去的时候,硕大的武字也在一瞬之间崩塌,消散于天地之间。
平南王府距离天武皇宫并不甚远,车马缓行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车马便停在了稷下宫门前。皇城内外公侯世子万千,稷下宫前车马千乘,俨然有序,齐聚一堂。
“郡主,世子,稷下宫到了。”
“姑姑你不进去么?”
“有些事情需要你独自经历,姑姑在家里等你回来。”
“咯吱咯吱”
车马调转车头,消失在夜幕之中。
“奴才魏忠参见世子。”
天南转身步入稷下宫中,早已侯在宫中的太监,小碎步迎了上来,拜倒在他面前,尖声细语的行叩拜之礼。
“起来吧。”
“谢世子,不知世子是受冠,还是披甲。”
魏忠并没有从地上站起来,躬身匍匐在天南脚下,恭恭敬敬的继续询问。
“披甲。”
“那世子请随老奴往这边请。”
长冠之下,魏忠头发花白,面容褶皱,一双眼睛却是清澈见底,炯炯有神,步履沉稳扎实,并不像外表体现的那样柔弱,皇宫之内卧虎藏龙,连一个太监都有如此高深的修为,若不是天南修习了隐身术,还真不能勘破。
“那就有劳公公了。”
天南对稷下宫并不陌生,年少时常随着含雪郡主出入皇宫,没少在稷下宫逗留,十年来稷下宫几经修缮,大的格局却没有改变,思量片刻之后,却也不推辞,跟在太监身后走去。
“魏公公,你是不是走错了,天南是要去披甲,你怎带我往文渊阁走。”
停下脚步,天南心中疑虑重重,自己分明是说披甲,以他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听错,双拳紧握,暗自积蓄力量,准备蓄势待发。
“当年,世子来稷下宫的时候才六七年岁,这些年来稷下宫经过几次大的修缮,可能世子记错了吧。”
“哦,原来是这样,是我多虑了。”
心中一阵冷笑,天南最为得意的便是他的记忆力,从小就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忽然之间却语气一变,一阵怒喝响起。
“居然还想狡辩,欺瞒主上,杀无赦,难道你不知道到皇朝律法中有这样一条么?”
“世子熟读经典,居然对皇朝法典也有涉猎,那想必世子也记得律法中有这样一条:抗旨不遵,灭九族。
武皇旨意,若是世子想要受冠,便让老奴带世子前往将军殿披甲,若是世子想要披甲,便要老奴带世子前往文渊阁受冠。
老奴只是一介奴才,怎敢欺瞒世子,还请世子不要为难老奴,随老奴前往文渊阁受冠。”
天南瞳孔猛缩,眉头拧成一个川子,本以为是远在南疆的他从中搅合,却没有想到是那高高在上的武皇,自己那个高深莫测的大伯,这分明就是毫无来由的责难。
“武皇每天日理万机,小侄焉敢再让大伯为我的这些琐碎小事在操心,还请转告我大伯,天南已经长大成人,就不再劳烦他操心。”
外界传言武皇和平南王不和,如此看来并非空穴来风,既然如此天南又还有何顾忌。
“世子可要想清楚,你这样做可是违抗武皇旨意。”
“空口无凭,圣旨呢?假传圣旨同样是灭九族的大罪。”
天南反将一军,这太监一口一个武皇旨意,谁也不知道真假。
“既然如此,那老奴只好得罪了,等到受冠礼毕之后再向世子负荆请罪。”
“铮。”
长剑出鞘,剑锋所向,却是天南自己的脖颈之处,开悟剑锋利的剑刃已经划破点点皮肉,伤口之处,殷红的血,沿着锋利的剑刃,流了出来。
“世子,你这是做什么?快把剑放下。”
魏忠已经做好了擒拿天南的准备,以他的武道修为,要拿住天南易如反掌,没想到天南将剑架在自己的脖颈上,大惊之下,停住了脚下的步伐,急得跳起来,失声惊叫,随即上前一步想要抢下天南手中的长剑。
“以你的修为当然可以将我毫不费力的擒拿,不过你要想清楚,我绝对有实力在你将我轻拿之前,割破资格的咽喉,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天南不受任何人左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就让他给我收尸吧,滚!”
没有人能够阻止他的武道路途,远在南疆的平南王不行,近在天武皇宫的武皇同样不行,除非他死!
情绪激动,握剑的手不住的颤抖,眼见就要割破天南的咽喉,看得老太监心急如焚。
“我的祖宗,我这就滚,你把剑放下,老奴这就滚。”
魏忠不敢再多耽搁片刻,小跑着离开,一边回望天南有没有将剑放下,见天南坚毅的眼神如此决绝,吓出一身冷汗,武者的眼神代表着他内心深处的想法,眼神中传达出来的意愿,那便是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脚下一绊连滚带爬的滚了出去。
运起隐杀术,感受魏忠的气息,直到确定魏忠远离稷下宫之后,紧绷的弦突的一下松了下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手中的长剑无力的从肩头掉落下来,垂直立在地面上。
天南来的本就较一班世子迟,众多世子早已经等在文渊阁和将军殿中,兴奋的等待着成人礼的举行,成人意味着日后,摆脱了家族的束缚,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加之此处较为偏僻,稷下宫戍守卫士不在此戍守,并没有行人看见天南和魏忠角逐的一幕,不然传出去,绝对震惊天武皇朝,朝堂一班文臣绝对会抓住把柄不放,穷追猛打攻击平南王天辰。
脖颈之处的伤口迅速愈合,但是流出来的血,也没有办法收回去,天南稍微处理一下之后,便快步朝将军殿赶去,但还是晚了一步,披甲仪式已经开始,将军殿的大门已经闭合。
“站住,你是什么人?”
两支长枪佳在天南身前,阻挡了天南前行的脚步,每年的成人礼都会有一些公侯世子,错过大点的时辰,稷下宫卫士早已对此见怪不怪。
“平南王世子天南,前来参加披甲大礼。”
“大礼已经开始,不得中途中断,你明年再来吧。”
天武皇朝承袭古制,皇城军队分为执金吾,卫士和郎官三种,执金吾守卫皇朝,负责皇城安全,由执金吾将军统帅,卫士戍守皇宫守卫,保卫皇宫安全由卫士统领统帅,郎官负责宫殿守卫,直接武皇等人的安全。
卫士职责重大,不得出一丝一毫的差错,乃是武皇身边的近卫,不论皇亲,不论权贵,胆敢在皇宫闹事,可以直接斩杀,丝毫不将天南放在眼里,面无表情的对天南下来逐客令。
“还不走?难道要我们轰你出去么?”
“哼,一个废物还想披甲。”
卫士戍守深宫,并不知道皇城近期来发生的大事,兀自还以为天南是当初的废物,豪不留情的用言语羞怒天南。
“我记得太祖立国之初,公侯世子懒散不堪,太祖便定公侯世子未能参加成人礼者,便削除身份,逐出家门,此后公侯世子少有敢违,但太祖同时还定下一条规矩,你们可知道。”
两个戍守宫殿的卫士,并不值得天南治气,却和两人说起成人礼规矩的由来,两位士戍守稷下宫多年,却都未有听说有这样的规矩,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君不知其中由来,还以为天南是在耍他们,不由恼怒起来。
“什么规矩?我们怎么没有听说,还想骗我们。”
“不怪你们,三千年的时间,年代太过就远了。”
“砰”
两个卫士的头碰在一起,双双晕倒在地。
“那就是闯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