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有我,好好休息。”
梳洗一番之后,神清气爽,只有在平南王府,只有在含雪郡主身边,天南才会如此放松,见含雪郡主还将他当小孩子来哄,顿时哭笑不得,只能乖乖的躺在榻上,任由含雪郡主帮他盖好被子。
少歇,便传来天南沉稳匀称的呼吸声,半年的时间,在大宗正府的圈禁室之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这一次是真的累了,还是在含雪郡主身边,难得有这么放松的时刻,片刻就沉浸在梦乡之中。
这个时候,窗外出现一个身影,含雪郡主缓缓起身,松开天南的手,摄手摄脚的打开门,走了出去,出门之前,还深深的看了天南一眼,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息,生怕吵着熟睡的他。
“郡主。”
许重朝房内看了一眼,见天南已经熟睡,特意压低了嗓音。
“免礼,查出来是谁干的么?”
“查出来了,这柄刀出自惊弓坊,这惊弓坊和卫国公府的一位管事来往密切,去年小王爷和蛮荒侯陈林比斗的时候,从卫国公世子卫炀手中将《始皇经》赢到手,可能是卫炀怀恨在心,蓄意报复小王爷。”
执金吾只负责皇朝安危,并不插手破案抓贼,这是皇城京兆尹和刑部的职责,与执金吾无关,可是现在刚过子夜,顺天府和刑部大门紧闭,等到找上他们,杀手堂的人早跑没影了。
这事只能靠自己,平南王府家将都是跟随天辰多年的老将,能力出色办事干练沉稳,短短的时间之内就将,杀死刘据的暗器的来源查了出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梳理清楚。
“属下已经命人将惊弓坊控制起来,王府所有家将也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不过据国公府内的探子密报,卫炀将《始皇经》输给小王爷之后,就被卫国公勒令闭关,那位管事也在几天前没了踪影。”
许重心中有些忧虑,明知道是卫国公府下的手,却没能抓住他们的把柄,一个不好很可能会被反咬一口。
“无妨,你要记住,卫国公府与这件事情无关,一切都是杀手堂和惊弓坊做的,其余的事情我会处理。”
含雪郡主没有丝毫的惊讶,卫国公府不比蛮荒侯府,就算手中有他们的把柄,也得等待时机,何况卫国公位极人臣,岂是那种蠢人,为了区区一本《始皇经》,对王府世子动手,将家族置于险地,就算和卫国公有关,也只是下人自作主张,根本无法撼动卫国公府。
“这……”
个中曲折又怎是,许重能够明白的。
“事情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含雪郡主言语中已经蕴含着警告的意味。
“属下明白。”
“传令下去,杀手堂,惊弓坊,全数斩杀,鸡犬不留,尸体无需掩埋,就地遗弃。”
含雪郡主手中出现一块令牌,将令牌交到许重手中,许重一见这令牌两眼放光,有了这块绞杀令,就算执金吾也不能干涉,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属下遵命。”
天光大亮,惊弓坊之内,传出浓厚的血腥味,顺天府衙役将一具具尸体从破败不堪的惊弓坊内搬运出来,顺天府仵作挨个查验尸体的伤口,最后一致得出结论,乃是宗门仇杀。
定鼎城中的高手都将昨夜,杀手堂围杀平南王府车马,看在眼里,对惊弓坊被灭门的来龙去脉,心知肚明,知道这惊弓坊不过是一个替死鬼,却也暗暗震惊平南王府迅雷不及掩耳的狠辣的手段,心中暗自忌惮起来,敲山震虎的目的已经达到。
朝堂之上,一班文臣不是傻瓜,自然不会放过打压武将的绝佳时机,纷纷上书武皇,严厉斥责执金吾巡查不利,让宗门异族混入皇城之内,大肆杀戮皇城百姓,要求彻查执金吾内部,严办执金吾将军。
大家心中都有一杆称,对所谓宗门异族心知肚明,不过文臣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谁也没有办法,还好一班文臣见好就收,并没有穷追猛打,不然也够执金吾将军王汉喝一壶的。
执金吾当夜当值甲士,每人杖责十五,罚俸一月,执金吾将军王汉监管不力,杖责三十,罚俸半年,暂留执金吾将军,以观后效。皇城之内,平南王府车马遇袭,天南险遭残害,这也是执金吾上下因受的惩罚,并没有暴露出不满的情绪,坦然受下。
之后,皇城之内,每日当值的执金吾,增加了五成,一到夜晚,身穿黄金甲的执金吾,随处可见,就连最为偏僻的地方,半个时辰之内,执金吾都会在那巡逻一个来回。
皇城百姓无不人心惶惶,深怕忽然之间祸从天降,就连出门都一步三回头,战战兢兢,小心翼翼。随着时间的流逝,皇城周边千里以内士子入京,紧张的气氛慢慢变淡,随去可见的黄金甲,逐渐被士子服所取代。
一叶知秋
炎炎夏日,在声声惊雷中远去,夏花凋零,秋叶枯黄,在枝头飘落,定鼎城的街道上,散落这些许枯叶,预示着秋天的来临。
没三年一次的八月秋闱的时间越来越近,距离皇城千里以内的士子都需要前来皇城赶考,八方才子齐聚一堂,士子成群结伴,喘气成风,挥汗如雨,每家酒楼客栈都住满了赶考的世子。
天武皇朝文风鼎盛,士子万千,除却少数官宦子弟,和闻名一方的天才能够得到举荐以外,想要出人头地,都只有寒窗十年,一朝金榜提名,功成名就,然后出将入相。
定鼎城的街道之上的小商小贩,都看中时机,摆满了文房四宝,字画古物,想乘机在入京士子中狠狠的捞上一笔。
天南一袭淡青色长衫,悠然的走在定鼎城的大街之上,感受着皇朝欣欣向荣的气息,双眼应接不暇,找寻着那些失落在民间的前朝文物,若是运气好,几两碎银子就能将一件价值连城的古玩淘回家中。
忽然之间一副字画,引起了天南的注意,居然看见画中居然画了一尊山河鼎的模样,虽然没有画出山河鼎的气势,但是大致的模样已经画出来了,分明就是天南视之为玩物的山河鼎,不由升起一种笑意。
“敢问兄台,你这字画从何而来?”
大半天的时间,过往的世子熙熙攘攘,都是匆匆在他的摊点扫过一眼,甚至没有多停留一眼,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在的士子可比以前的士子难诓骗多了。
摊主见士子模样的天南好奇的过来询问,心中大喜,心想:老天有眼,鱼儿终于来了。
“公子不愧是读书人,眼光着实毒辣,实不相瞒,在下姓吴名尺,先祖乃是前朝画圣吴生,此画乃是先祖晚年收山之作,先祖引以为生平最为得意的作品,不愿将其赠送他人,作为传家之宝,世代相传。”
吴尺说的有板有眼,他自己都差点以为他真是画圣后裔了。
“唉,无奈,子孙不孝,家道中落,家中钱财被祖辈挥霍一空,为了生计,吴尺也只能愧对先祖,将先祖生平得意之作,出来贩卖,换取钱财,维持一家上下数十口子的口粮。”
“原来是画圣后裔,失敬失敬,不知这画圣得意之作,兄台多少银两能够忍痛割爱。”
每到秋闱,春闱的时候,向吴尺这样投机倒把,装作是名家后裔的商贩不计其数,专门坑骗那些第一次前来,皇城赶考的士子,用三寸不烂之舌将士子弄玄乎,让他们花大把的银两,买一堆废物回家当圣贤之物供着。
天南在皇城多年,对这种情况早已见怪不怪,却还是头一次和这种摊贩打交道,心中早已经笑翻了,觉得好玩,便顺着吴尺的话语,接了下去。
“公子能够一眼看出先祖的画,定不是寻常人等,先祖晚年引以为傲的手迹,落在公子手中也不算埋没了它,二十两,只要公子出二十两,我便将先祖手迹让给公子。”
“二十两白银?”
天南倒吸一口凉气,这吴尺也真敢开口,几个铜板都不值的破画,居然敢喊出二十两白银的天价,顺带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骗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非常人所能及。
见天南吃惊的模样,吴尺一怔,难道是说少了?也对画圣晚年珍品起码也值百八十两,随即改口,吴尺又怎知前朝画圣随便一幅画都价比千金。
“二十两金。”
天南再也忍不住,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微微的摇摇头,似乎有些无奈,有一种爆笑的冲动。
“你可知道欺瞒功名在身的士子是乃是廷杖的大罪,如果你还想活着就乖乖的将画的来源给我说清楚,若是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公子你这是何意?买卖不成仁义在,既然公子认为在下所言不实,离开便是了,在下绝不勉强。”
吴尺混迹皇城多年,练就一身铜皮铁骨,早已经不是刚入城时候的雏鸟,岂是天南三言两语就能够吓唬的,慢腾腾的将字画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