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的警察到来的时候又飘起蒙蒙细雨，雨点落到身上还真有几分凉意。天空阴沉沉得，就像此刻我的心情一样。我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都是自己造成的，如果我不来曹村也不会有后来这么多事的发生。

我跟小沈警官和肥婆被带进县公安局录口供。因为张叔的死跟曹村一案有莫大的关系，而小沈警官又是上级派来负责曹村案件的特派警官，局长发话要调动一切力量协助小沈警官尽快查明真相，还百姓一个安宁。

肥婆还是未能从刚才的惊恐中舒缓过来，瘫软地倒在办公桌右侧的弹簧床上抽泣着。她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生命的吧，如果不是前些天的经历，我也一定会被张叔的死吓得几天不能平静。

我跟小沈警官坐在局长办公室的长条皮沙发上翻看着户籍警拿来的关于张叔跟天海的资料，大致内容如下：

天海，本名安天海，二十五岁，曹村人士，自幼父母双亡，由曹村安氏家族抚养长大。随本族叔父学习中医多年，终无所成。后自五年前开始从事县车站售票员工作至今。

张叔，本名杨华志，六十岁，原籍曹村，自小跟妹妹相依为命，可惜十年前其妹突然离奇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后入赘于J县寡妇张某家中，改姓张，后张寡妇因病去世，张叔便到车站处理日常杂物至今。

“张叔最近有没有反常的举动？”看完资料后小沈警官冲肥婆问道。

“反常，太反常了。怎么就死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地那么硬，梆梆地，怎么就给撞死了。”肥婆哽咽地说道。

“小沈警官问你张叔前几天有什么反常的举动，你最好如实回答。”局长的粗狂的嗓音停止了肥婆的抽泣。

“反常？对了，他最近每天晚上都会对着一幅画烧香磕头。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反常。”肥婆说道。

“什么画，在哪里？”局长追问道。

“在车站张叔住的房子里。我在窗户外面偷偷看过一次，画上有个人穿着血红色长袍，那红色很艳，就像人的血一样。不是平时供奉的菩萨像。”肥婆回答道。

血红色长袍？难道说画得是祭室里的雕像？血红色的长袍，一定是的，一定跟那副雕像有关。

我正准备把我的疑惑告诉小沈警官，可他冲我皱了皱眉毛，意思是让我不要说话。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小沈警官问道。

“大概有一个星期左右了吧，不太清楚。”肥婆回答道。

“你现在能找到那幅画在哪吗？”局长厉声道。

“只要能打开张叔的房门就能找到，他一个人住，家具很简单，藏不了东西的。”

局长不敢怠慢，马上派人跟着肥婆去取那副画。我跟小沈警官准备一同前往的时候却听到有群众报案说老哥跟老嫂子被杀了。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我陷入深深地恐惧中。

警戒线已经把茉莉的家封锁，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群众在看热闹。小沈带上白手套跟随局长进到房子里面勘察现场，风吹得黑漆大门咯吱咯吱地响，我跟围在警戒线外的人一样焦急地等待着结果。从人们的窃窃私语中能听得出来老哥老嫂子是非常受人尊重的。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他们才从房门里走出来。

“这段时间里有没有人来过？”小沈警官问道。

“警官，半个小时前我见过你们两个人从里面出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少妇回答道。

“在这之后还有没有人进去过？”局长问道。

“没有，绝对没有。我就在对过住，他家里如果有什么人进去我都能知道。也是我第一个发现人死了的，刚才我正在洗衣服，忽然听到一声救命啊，我就跑了过来，刚进院门就看见屋里门缝地下流出血来，我吓坏了，赶紧跑回家报了案。”少妇回到道。

“知道了，这件案子我们一定尽快破案，希望有线索的群众能够主动给警方提供。大家散了吧。”局长喊道。

前去取画的警察也将找到的那幅画包好拿到了案发现场来，生怕耽搁了什么影响破案。

我跟小沈警官没有过久逗留，要赶在天黑之前返回曹村。去往曹村的山路崎岖难行，只有一条公路，只是盘绕的路程要比山路远得多。在路上我吞吞吐吐地道：

“老哥老嫂子的死……”

“是有预谋的死亡。”小沈警官一字一顿，声音像魂魄一样在山野里游荡。

“进去后发现屋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在靠近屋门的位置发现老叔躺在摇椅上，脖子上的大动脉被人用刀割断了，血流满地。老婶子爬倒在房门正对的窗框上，脖颈上有勒痕。屋里有争斗过的痕迹，地面上的血脚印很凌乱，大部分家具都被打翻，打碎。在把老婶子搬起来以后发现白色的窗台上有进出的两趟脚印。在茶几的桌角下发现有燃烧过的灰烬，跟前几起命案现场发现的灰烬一样，是迷香燃过后的痕迹。”小沈警官说道。

“也就是说凶手是从窗台上进出的？”我问道。

“从现场的情况看确实是这样，但里面有蹊跷。”小沈警官说道。

“愿听其详。”我说道。

“首先，从窗框上的脚印来看，凶手应该是从窗户里进出的。我观察过窗户的外面，是一片玉米地，如果凶手从那里出现的话的确很难让人发现。第二，茶几下面有迷香，看似是凶手用来迷惑老婶子跟老叔的，但是这种香燃烧的很慢，至少要有十分钟的时间才能发挥作用。也能说明凶手跟老叔老婶子是认识的，只有这样他才能有足够长的时间等待迷烟发挥作用。第三，我观察过了，茶几上的茶水还是我们俩去的时候倒下的。有熟人从窗户上爬进去而没有倒茶这说明什么？”小沈警官问道。

“老嫂子是很好客的人，没有倒茶说明凶手跟老哥老嫂子不仅认识而且还很熟悉，所以没有客套的必要。”我回答道。

“没错。”小沈警官停顿了几秒钟继续说道：

“还有，从现场的打斗痕迹可以看出凶手的身手很敏捷，先用利器割断老叔的大动脉，然后用绳索勒住老婶子的脖颈，在这期间老婶子挣扎着四处逃跑，碰倒了不少家具，由于房门是早就从里面反锁好的，所以邻居很难听见里面的响动。”

“那到底是谁杀了老哥老嫂子呢？他们都是大好人，不会有人跟他们有如此的深仇大恨的。”我说道。

“当然，从这些可以断定是他杀，可是从我们离开到凶案发生最多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凶手是怎么完成这一切的？不过，狡猾的凶手在杀人的时候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窗台上的两趟脚印都是没有血迹的。”小沈警官的声音变得空灵了起来。

“从现场可以看出，凶手的脚上一定沾有血迹，所以他在离开的时候一定会在窗框上留下血迹，可是没有。”

“你的意思是说？”我疑惑道。

“不是他杀，而是一场老嫂子导演的自杀。”小沈警官叹息道。

“自杀？不可能，她们为什么要自杀？”我追问道。

“刚才我也不确定自己的结论是否正确，可当我沿着所谓的凶手的足迹爬出去的时候却发现脚印大概只有三四十米远的两趟，显然是有人故意制造为了迷惑人的。”小沈警官说道。

“如果我的推理没有错误的话事情应该是这样的：我们走后，老嫂子先从里面反锁了房门，在茶几下面点上迷香，之后爬出窗户制造脚印。等回来的时候迷香已经发挥了作用，这样在割断老叔脖颈的时候就不会有什么声音。然后开始制造打斗的痕迹，最后老嫂子跑到窗边用绳索勒死自己。”小沈警官说道。

“那绳索呢？你们找到绳索了吗？”我问道。

“这或许是老婶子最高明的地方，我们在现场没有发现任何绳索，但是我们发现窗框下的玉米地里有狗刨过的痕迹。是很精妙的犯罪，首先老婶子用当地独有的一种毒药把狗毒哑。之后把绳索的一端绑到狗脖子上面，另一端用手狠狠地勒住自己的脖子。那些狗都是自由惯了的，等她死后一松手，狗就会带着绳子跑，等我们发现的时候狗早不知跑到哪里。即使后来那狗被人发现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真是自杀？为什么，为什么会自杀？”我感到一切都太过突然，一切都变得诡异。

“为什么老嫂子要导演这场自杀，或许只有从一个地方能找到答案。”小沈警官说道。

“十七层密室？”我说道。

“对，一定跟十七层密室有关。”小沈警官坚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