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拖着执意要罢工的身体赶到案发地点的时候，天空开始下起蒙蒙小雨，湿润微凉的雨滴洒落在身上原本是件无比惬意之事，可对于如今的我却是十足的磨难。

肖教授显然早就到了老男人的家里，从他僵硬的脸上可以看出他正在思索。

我跟在妇女主任身后推开围着的人群挤到尸体前。是昨晚那张脸，像鬼一样的脸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伤痕遍布的脸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好像扑过粉一般。昏黄的眼睛瞪得滚圆，眼珠好像马上要掉出来似的。嘴巴微微张开着，可以看见里面黑色的牙齿，不知道会不会突然从里面爬出一条蛇或是其他什么长条状的生物。

从尸体的情况至少可以断定他在死前的一段时间里定是受了惊吓。死者除了头部其余部分早都被白布盖住，或许是为了让后来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发生了什么事吧，可我总觉得这样做对死者很不尊重。只是我一个外人，何况还是杀人嫌疑犯，就不便多说些什么了。

“怎么回事，谁先发现的？”

妇女主任如果演戏的话绝对能够轻松驾驭各种角色。严肃时候，比如现在，足可以震慑住在场的所有人：温顺的时候，就像刚才跟我说话时那样，绝对的柔情似水。

我在心里告诫自己她是个可怕的女人，是株碰到就会当场暴毙的毒草，一定不能跟她有太多的交集，否则事态会发展到我无法驾驭的地步。

“是我，是我先看见的。”一位五十岁左右头发稀少花白的老妇女开口道。

“曹嫂，你说说看是怎么发现的？”妇女主任问道。大概眼前的老妇女就是曹大栓的妈吧。

“多亏了家里的狗，我每天天刚刚黑的时候都会牵着狗遛弯，今天到张老汉家门口的时候狗鼻子闻着地就跑了过去。狗鼻子灵，这大伙都知道，我觉得不对，寻思着张老汉一个人住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手一推这门就开了，没锁。进来的时候张老汉早都咽气了，身上都凉了。”

老妇女像是独自发现了件大新闻一样，语气里不无炫耀的感觉。

“大伙听我说一句，张老汉出事前谁还见过他？”肖教授说道，充满磁性的声音里有一种天生领导者的威严却又不失和蔼。

“我……我昨天晚上见过这个人，还有……他也见过。”茉莉突然结结巴巴地指着我说道。我心说糟糕，本来就是被怀疑的对象，这次更是有口难辩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周围的空气变得凝重，我感到有点呼吸阻碍，空气里充斥着怀疑、憎恶、愤怒……

“没错，我跟茉莉昨晚上见过这个男人。昨晚天黑以后我跟茉莉在村里的小路上散步，这个男人就在后面偷偷摸摸地跟着我们，被我发现后他跑我追就到了他家。”我故作镇定地说道。

“那你就把人给杀了？先杀了老村长，又杀了老张，你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来到曹村后就没一天让我们安宁的。”

人群里有人愤怒地喊道，跟着就有很多人跟着附和道：

“抓起来”、“这种人该拉出去枪毙”、“杀了他，宰了这魔鬼”、“把他赶走，留下他就是祸害” ……

“大家安静，听他说完。”肖教授厉声道。

教授声音刚落屋里便鸦雀无声，时间好像凝固在了那一秒，看着眼前的教授我甚至怀疑他身上有种超能力，能够让人瞬间折服的能力。

“我还是那句话，人不是我杀的，信不信由你们。我追到他家后只是让他有话明说，不要做偷偷摸摸的事，而且我走的时候他还好好地活着。茉莉可以作证。”我偷偷地给茉莉使了个眼色。

茉莉还没有缓过神来，愣怔了好久后才迟疑地点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人觉得她好像知道什么似的。

“在事情没弄明白之前大家不要胡乱猜测，我回去给所长打个电话，让他尽快回来。大家先散了吧。”妇女主任说道。

“你们俩也先回去吧，有事需要我会找你们的。这几天老老实实在派出所呆着，哪里也不要乱跑。”妇女主任明显有些偏袒我们的意思，她今天的大转变让我迷惑不解，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没有别的选择，只好跟茉莉一起回到住的地方。茉莉一脸惊恐疑惑的表情让我觉得她是被吓怕了，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所以只好安静地走路。在快到派出所的时候，沉默了一路的茉莉终于开口说话了。

“刚才你为什么不说实话。你实话告诉我人是不是你杀的，你跟我说实话！”

茉莉有些生气地哽咽着说道。她的话引起了我的愤怒，她是被吓糊涂了吧。这样的大喊大叫非让别人把我当凶手抓起来不可。可面对这样一个小女生我又不便发作，只好说道：

“你是被吓坏了吧，昨晚上你不也在场吗？我怎么可能杀人呢，咱俩不是一起回去的嘛，回去的时候他还没有死，只是被你打昏了过去。放轻松,没事的，不要胡思乱想。”

其实这短短地几天内有两个人突然地就不明不白地死去，死相又是如此的不可思议，搁到谁身上都会心生恐惧，更何况对这样一个天真的小女孩。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好像都是冲着我来的，难道真的是有人在陷害我，那这个人又会是谁。

在我思索着时候茉莉突然说道：

“你是真的记不住还是故意想要隐瞒什么？昨晚我一进屋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看见你正用一把带血的刀指着那张魔鬼一样的脸的时候就晕倒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派出所的床上躺着了。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我根本不知道。我现在脑子好乱，好乱好乱，我好害怕！”茉莉说完抱着脑袋跑回住所。

我脑子里嗡地一响，大脑里出现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