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何时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坐着静静地发呆, 不去想任何发生的或未发生的事,甚至试图忘却一切。其实我是不敢再去想,感觉现在的自己已经站到悬崖的边上,只需一阵微风的力量就能将我推下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是谁?
曾经的我问过自己无数次同样的问题,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迷惘过。原本我自以为只是记忆跟自己捉迷藏,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假的。生活是假的,爱的人是不存在的,记忆是被掏空的……曹村之旅,否定了我过去的一切。
所长过来说要问我几句话,我如同木偶一样跟在他的身后走进派出所的审讯室。
我再次见到了茉莉,她没有太大的变化,可我能感觉到她看我时候眼神的异样。
大概是肖教授告诉了所长我的病情,所以才会破例允许同时同地审问我跟茉莉。对面坐着的除去那天与我见过面的所长,还有上级派来辅助调查案件的领导,一个小地方发生了两起离奇命案,引起上级领导足够重视是必须的。
所长叫他小沈警官。的确,他的年纪大概只有所长的一半大。
“我办案子不喜欢用太多前人的审讯经验,你们可以什么都告诉我,那样我就省事了。当然也可以什么都不说,我不强迫,但是我会让证据亲自告诉你们我知道些什么。“
小沈警官对我和茉莉说,其实单单从衣着上便看得出他与年龄完全不相称的干练。
“先说说老村长的事吧。据多位村民证实,老村长死的那天晚上除了你们俩还有第三个人在场,本来我打算把他也一起叫来,既然破例嘛,那干脆就打破常规,三个人一起审问,可那个叫天海的人现在却下落不明。”
“天海失踪了?”茉莉问道。
“不错,我们正在努力寻找他。不用管他,说说你知道的。”所长开口说道。
“那天夜里我们三个人一起到了老村长家,我受不了屋里发霉的气味所以留在门外。他们两个一起进去的,大概有个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我看到天海跑了出来,他的样子看上去是受了惊吓。后来他跑到了哪里我就无从知道了。后来我就看见他,”茉莉伸出手指着坐在一旁的我:
“他背着老村长的尸体出来,尸体的背上插着明晃晃的刀。当时我很害怕,被吓哭了。之后他就把老村长放在地上朝我走过来,还告诉我不要怕。可他没走两步就晕倒在老村长的尸体上。我也被吓晕了过去,张开眼的时候已经被村民们围住。这时候天海又跑了回来,可被几个村里的人抓走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只带走天海。”
我迷茫地看着茉莉,好在我已经有过两次记忆与别人不同的经历,所以我并没感觉到惊讶。茉莉没有看我,自始至终没有敢看我的眼睛,大概是被我的不正常吓坏了吧。
小沈警官示意我说话,可我能说些什么呢?一个记忆混乱的人的话怎可能是真的,我不想影响警察办案,所以我选择沉默,好在小沈警官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我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茉莉把老张死的那天晚上的事告诉了警察,正如她告诉过我的,她看见了我拿刀指着那张鬼一样的脸。直到问话结束我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一个字也没说过。
回到已经忘记住过多久的房间,肖教授已经在等我。我清楚他是为了进一步了解我的状况。说实话,经历这么多,我已经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都是正确的。不过我会是一个配合医生的病人,把我的所有疑惑毫无保留地告诉肖教授。
“回来啦,今天找你是为了……”肖教授没有说完的话被我伸出的手掌挡了回去。
“关于我的记忆错乱,我明白。在说之前我可以吸根烟吗?”我问道。
“当然可以。”肖教授递给我一根烟,帮我点着,我看着烟头的红光一点点的消逝,似乎是在提醒着我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来到曹村后我的身体一天天地变得虚弱,我像只冬眠中的动物越来越嗜睡,每天总有睡不完的觉和做不完的梦。老村长死的时候我不记得自己把他背出来的事,老张的死我也没有拿刀指着他的印象,还有我的妻女,原来我一直活在幻想中。”
我苦笑以至于痛哭。
说着话的时候那股困意又开始向我发起进攻,眼皮一沉我陷入了深深的睡眠。睡梦中的我好像记起了什么,又好像遗忘了什么,梦依旧很长,但我没记住任何的细节。
张开眼的时候所长根小沈警官都在,我朦朦胧胧中听到了铿锵有力的声音说:“我们已经找到杀害老村长和老张的刀,刀刃与尸体上伤口的痕迹完全吻合,经过鉴定上面有他们两人的血迹和你的指纹。现在请你跟我们到现场走一趟。”
“好吧,我跟你们走。不过我有两本日记想要交给你们。一本是天海从老村长尸体那里找到的,一本是我从老张那里找到的。从上面的字迹判断,日记是我十年前写的。”我想把日记交给警察对案件的侦破更加有利。
说完我转身拿开沾满汗渍的枕头,竟然发现空无一物,日记本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