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着了一袭浅红的长裙,坐在石桌旁,一手执笔写写画画。
有风倏尔拂过,带下周围花树上的点点雪白,扑簌簌地撞入眼帘,落在竹书上,遮盖了一方墨迹。
见状,我淡淡一笑,轻抬手,将花瓣拂去。
这片杏树没有生在绿芜苑,是我来到齐国第二年才发现的,他们长在一个荒废很久的宫室旁。
近来年关已过,又是一年春日了,万物复苏,春风化雪,也带来了满树花色。时令正好,不能总憋在屋里,于是今天上午,我就让碧霄她们将近来的文案都搬到了这片林子下。
借着乍泄的春光处理后廷琐屑,好像也没那么烦躁了。
须臾,我搁下笔,抬眸望去,太阳正偏中。我问碧霄:“陛下现在下朝了吗?”
碧霄在一旁正折了几束花枝摆弄,闻言也抬头看了看天,道:“时辰大概也差不多了。”
她又看过来,对上我的眼睛,倏尔狡黠一笑:“公主,您最近好像很爱提起陛下呀……”
我不由一怔。
“又没规矩了。”突然感觉有些莫名不自在,我皱眉道,“你这丫头,连我都敢打趣!”
“哎呀,说说又不会怎么样!”碧霄跟了我这么久,也大概能揣摩出我并非真生气,“再说了,公主与陛下是夫妻,公主喜欢陛下,经常提起陛下也很正常啊……”
话音未落,我薄怒:“你再说!”
她撇嘴,悻悻收了声,我故意道:“再说我立刻把你赶出宫!”
碧霄好像说的是真的,我最近好像的确经常提起他。
貌似经过了封霖事件,这些天,即便我们还是一如往昔,每天按部就班各自安好,但我总觉得见不到他,就有些失落。
我凝眸,望着又落到竹简上的几片残花,微微出神。
到底是怎么了呢?
“我道是去哪儿了,不好好在你殿中呆着,反而来这儿。”
蓦地,身后响起的话音并不友善,我下意识转身,一抹月白色便迎面落入眼底,由远及近,其衣角蹁跹,带起一阵轻风拂过处,落英缤纷。
站定了,封卿辞还不忘摆摆袖口,将上面的花碎抖落。
“那奴婢先退下了。”碧霄见他过来,就行了一礼,很有眼色地退下了。
封卿辞望着碧霄远去的背影,微蹙眉:“这丫头……”
“哦,碧霄,是陪嫁丫头。”我看封卿辞似若有所思状,不由疑惑,“怎么了?”
他眼色好像骤然犀利了下,但不消片刻,又道:“无事,就是问问。”
彼时,我也只当他随口一问,便没多想。封卿辞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不知道他今天为何过来,便问:“陛下此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本来也没什么,只不听黎肃说封霖曾来找过你麻烦,所以……”
还没说完,黎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他递过来一把剑,封卿辞握住剑柄,继续道:“今天开始我想教你练剑,免得日后你遇到个刺客什么的,连自保都做不到。”
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吗?
我忽而觉得他在含沙射影。
他挥挥手,黎肃又将一把剑拿到我面前,我犹豫,正在考虑要不要接过来,封卿辞却道:“也不需要你学得多么精湛,只要会些三脚猫功夫,不至于下次再抓着别人胳膊求别人护着你即可。”
我:“……”
果然,这家伙就是在变着法的骂我,讽刺我在南境齐营被袭时的狼狈相。
我立刻一把夺过黎肃手里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