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后退一步,冷脸根本不看他,道:“陛下为何不告诉我?”
面前人好像愣了片刻,片刻后,竟然不着边际道了句:“你的手伤了……”他的话音好像有几分忧心的意味,却并不明显。
我将珠钗划损的那只手藏到身后,不买账,兀自道:“陛下是认为我不值得相信,还是觉得我会被封霖买通,为了君夫人之位背叛您?”
相处三年了,现在来看,我已经不那么讨厌齐国了,并且对封卿辞也产生了一点不一样的感觉——日久天长生出的陪伴情?
我也说不清。
但对于封卿辞提早把我送回朝歌,不让我知道他一点计划,还害得我痛苦了好几天这些事,甫一想起来,我就感觉有一股无名火萦绕在侧。
可我又不能打这家伙出一顿气,愤怒之至竟然发觉面上一点点湿了,许久,我一言不发。
我已经算得上失态了,但我不介意。
“你……”
封卿辞目色微动,我死死盯着他,又是一串泪珠滑落,却被一只手意外接住了。
我怔怔地看着这只手轻轻帮我擦干脸颊,神思滞愣迷离,全程下来,也不加以阻拦。
末了,封卿辞将手堪堪收回:“别哭了,若有下次,会告诉你。”
我也终于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冷冷道:“多谢陛下。”
还有下次?最好还是别有下次了。
封卿辞道:“听黎肃说,你最近休息不好,合钰公主,回去歇歇吧。”
他眼中仅存的感情似渐渐消失不见,我清楚,他刚刚的动作可能只是下意识,他依然是理智冰冷的性子,根本没变。
“哦。”
我耐着性子,应了一声就下了高台。
而后,我径直回了露晞殿。
……
封卿辞回来是件开心事,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开心不起来,一路上心情沉重,但到了露晞殿门口,终于有了答案。
“公主,公主!”
碧霄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和我撞了个满怀,我凝眉:“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她眼角微湿,我觉得奇怪,这丫头怎么了,最近一直哭。
她道:“公主,您……您不要伤心,我告诉您……”
我看着她这幅样子,又看了看她刚才跑过来的方向,猜出了个大概。我深吸了口气,竟然平静了不少。
碧霄道:“公主,卫娘她……刚刚没了。”
闻言,我心微微一颤,走了吗?
走了也好,对于身患重疾的她,倒也是解脱。
我抹了一把眼角的泪丝,道:“知道了,你去帮我安排卫娘的安葬用品吧。”
我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吩咐完碧霄,就一个人走回了殿内。随后,默默换上了一件素衣。
又倏尔想起卫娘那日的话。
——“公主,人总有这一天,不必哭,到时,公主便将老奴尸身运出齐宫,找一个安静之地葬了便好,也不妄老奴与公主这些年的情分。”
我坐在案前,心底不由微微发酸。
……
多年后,我仍对那几日宫人们在背后嚼舌根的内容记忆犹新。
那段时间,我推了齐国后廷所有的事务,即便是接近年关,琐事多得竹简可以压死人,但我一点都没有管,就由着它堆积。
她的葬礼办的规模并不大,依照卫娘的意思,我将其葬在了朝歌郊外一处傍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