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即就想骂娘。
但出于在人前必须端着的那点修养,到了嘴边的话,只得生生地被我吞回了肚子里。
我皱了皱眉,问道:“黎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活生生的人为什么就……妈呀!”
这话还是被我说出来了。
我的注意力停在半空中,根本来不及反应,但见数十支犀利的流矢破空,狠狠向这边逼来!
我惊叹爆粗口的同时,耳边已传来一阵箭入皮肉之声。
此刻帐外训练的士兵都还没收操,而这阵莫名的箭雨又来得过于突然,浩浩荡荡席卷了整片天空,有些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士兵眼下真是倒了血霉了,一个个很快便丧命在了流箭之下。
我也是个自保不善的,可毕竟跟在封卿辞身边近三年,人没吃过猪肉但还是见过猪跑的——我身边这人,可是妥妥的文武双全。
当然,也正因为我知道这个,才可趁在利箭将自己扎成筛子前,不由分说,一下子薅住了封卿辞的左臂。
彼时,境况迫在眉睫,根本无法深究这事发生的具体原因,身边钳制那小子的几个兵卒便全部中箭而亡了。
但封卿辞被我拖着,反应却依旧迅速如常,他蹙了蹙眉,反身就拾起了地上的一把弃剑。
可能是因为太过紧张,我下手也没个轻重,力度之大非常之狠,狠到我能清楚地觉察到,自己的指甲锋利,隔着厚厚几层衣袖,却还是捏到了眼前人小臂上的肉。
王侯将相自小习剑,封卿辞身形修长,臂上更是皮薄敏感。此刻,他一手被我拉着,一手尽力挑开飞来的利箭,脸上为数不多地有了表情。
百忙之中,他眉头紧锁,咬牙轻声对我道:“合钰公主,有时为了保命,下手也未必需要这么狠。”
我:“……”
故而,我手下只好敛了些力度,但还是没有放开他。
箭雨,丝毫没有散尽的意思,密匝匝地砸下来,穿透帐布,各个帐篷开始坍塌。
“陛下有命,谁若取了齐君的项上狗头,重重有赏!”
一个粗鲁的声音倏尔传来,把我的注意力顿时引了过去,我匆匆向声源处扫过一眼,又不得不将全部神思收回来,配合封卿辞躲开飞来的箭,尽量不给他再添麻烦。
我只看了一眼,但只一眼,却也够了。
足够让我看清,利箭的源头,领头的是一个刀疤脸大汉,那人站在一块枯石上,居高临下,吼完刚才那一嗓子,下面一大群人就都向这边冲过来。
“杀啊!!!”
他们人数众多且人手一张弓,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弯弓搭箭,叫嚣着飞奔过来,而且从箭矢来的方向来判断,他们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杀了我身边这位齐王。
封卿辞自然也知道这些,可能是为了更方便,他一把反抓住我的手臂,反客为主一步步拖着我移步退却,最大限度地小心闪避。
但那帮人是盯死了这片白衣,我们二人无论到哪里,也总会有数不清的箭跟上来,因为有封卿辞,所以相较于其它地方,我们这边的箭只怕多了不只百倍。
封卿辞的武力值不错,反应力也是迅疾,可双拳难敌四手,目下他一个人挑开汹汹的箭流已经要到极限,眼下还要带上一个我……
自顾不暇之时还要照顾我这个累赘,无疑是雪上加霜。
终于,倏尔间,我突感右臂一凉,感受到温热液体染透衣袖的同时,我整个人完完整整地摔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