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的都交代好后，我就回了露晞殿，大半夜的，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他倚在我的梳妆台前，正在捏着一个簪子把玩，当看清这人脸的时候，我手上不稳一下就摔了东西。

红灯笼掉到地上，“嗤”一声熄灭了。

外男不得擅入后廷，这是大周历代流传下来的规矩。

可此时宵禁了，露晞殿里里外外再没有一个宫人，就算有人进来，只要隐蔽得足够好，留个心避开巡夜的人，也就不会有人发现。

这人见我进来，抓起两个胭脂盒就投了过来，我反身一闪，盒子不偏不倚分别打在我身后的两扇门上，门带起风，“嘣”的一下合上，同时一把掀掉了我的黑衣。

披风落地，我蹙了蹙眉。

“美人真是好雅兴，宵禁时分还不忘出门。”他神情不善，缓缓走过来，“不知美人去了何处，可否和小王说一下？”

我大概猜出了这人的身份，对于封卿辞的死因也加坚定了自己判断。

我向后退了几步，面无波澜道：王叔既然都知道了，还问妾干什么呢？”

一袭黑袍，一顶玉冠，以及大冬天手中还握着的一把折扇让我知道，这人，应该就是那个叫封霖的混蛋无假了。

我没等他回话，继续道：“陛下是你派人害的，对吗？”

我觉得，那天死的两个小兵应该也是封霖安排的。

“不愧为世人口中之王命姬，美人当真冰雪聪明。”

混蛋直接承认了。

他冷笑，眉间尽是戾气：“那本王便直说了，如今前朝大半人都归顺于本王，若美人识时务，本王便不会亏待你。”

说话语气十分自信，好像他已经坐上了王位，但我却倏尔不慌了。

因为我觉得这人蠢，好像并非想象的不好对付，但这混蛋又膀大腰圆，论拳脚我肯定比不过，若要绊倒他，就只能靠智取了。

“如果我不呢？”我神情故作凝重。

他满脸阴沉，笑道：“公主也可以不答应我，只不过那样便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我作慌张之色：“你敢！”

“我自然敢啊！”这混蛋一脸胜券在握状，“‘陛下在南境不幸被害，其妾室夫人尉迟美人闻此消息伤心过度，遂自缢以殉情’——任何人不会存疑的。”

他自以为有理有据，说完还将折扇一展，颇有风度地摇了两下。

“……”

我按照正常人的反应沉吟片刻，而后看混蛋注视着我，我就恶狠狠地瞪着他，并摆出一副内心极其挣扎的苦痛神情。

就如此僵持了好一会儿，我才将眼尾微微舒展，满脸诚恳笑意：“既然王叔都将利弊说清楚了，那妾岂会不同意？”

既然你这傻逼都如此诚心地给我一个除掉你的机会了，那我不用，岂不是辜负您老人家么？

但随即又蹙了蹙眉，我略带犹豫道：“可……若是王叔布局有误，东窗事发，妾可会被连累啊！”

这混蛋显然上钩了，他眼中一丝得意一闪而逝，被我清晰地捕捉到了。他道：“连累是不会的，本王已经在前朝打点好了人，就算封卿辞没……”

“没怎么样？！”听到“封卿辞”三个字，我惊了一下。

“没……没什么！”

混蛋的眼底闪了闪，随即又恢复到那副狰狞的嘴脸。他凑到我耳边，低声道：“你只管把传国玉玺让黎肃交出来，便皆大欢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