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肃回话回的很清楚,但不知为何,我还是明知故问了一句:“陛下,您不回去吗?”
封卿辞手下那帮将领都不是白吃饭的,就算封卿辞离开了,对于边境这点叛乱,他们在曲靖等人的带领下,我觉得还是可以处理好的。
封卿辞的回答在我意料之中:“不回去。”
我咬牙,心口一阵莫名的感觉涌上来,说不出是什么,却有一种念头催我再问了一遍:“当真不吗?”
没等他回答,我继续道:“陛下,下妾认为,南境这边既有曲靖将军等人,对于退宋军平叛乱已是绰绰有余,而陛下已离朝歌数日,朝中虽有曲上卿及封大夫协理,却总不及陛下亲政……”
话及此,我从凳子上站起,屈膝行礼,正色道:“故,下妾斗胆逾矩,望陛下同下妾一起回朝歌。”
我知道,我涉及到了不该我指摘的前朝事,且封卿辞一向独断专行,他定下的主意无人可改。
可我还是不知好歹地说了。
正如黎肃所说,昨天类似的情况可能还会再出现,而封卿辞身为国君,有责任有义务在南境待着稳定军心振奋士气,但……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让他在这儿再待下去。
什么“有曲靖他们绰绰有余”,什么“前朝不及陛下亲政”等理由,通通都是狗屁,都是我编的义正言辞。
我只是不想让他再遇到危险,我好像在害怕……对,就是害怕——我害怕他会再遇到危险,我希望他回去。
至于为什么害怕,可能我是担心他死了,我要年纪轻轻守寡?
我也不知道,可能吧……
我望着封卿辞不置可否的神色,胡思乱想了一通。半晌,他对黎肃使了个眼色,黎肃颔首,把我扶了起来后,就出去了。
我动作谨慎,轻轻坐回去,便听封卿辞道:“曲上卿和封霖协理前朝,不会有什么差错,等南境平复了,我会回去。”
顿了顿,又道:“这件事,不用合钰公主费心,你只管先回去就好。”
封卿辞语气坚定如斯,颇有种九头牛都拉不动的意味,我不动声色地咬了咬唇,意料之中,果然劝不了他。
我应声:“是。”
我没有继续死缠烂打下去,一来是因为封卿辞是国君,他的话便是圣谕,违抗圣谕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二来,是因为卫娘。
她如今年过半百,身体状况极差,前些天甚至一直卧床不起,一直到我来南境的前一晚,她的病情依旧持续恶化没有一丝好转。
我想着,回去也好,至少,能多照顾一下她。
我道:“那陛下,下妾便先告退了。”
封卿辞日理万机,饱受无穷无尽的竹简摧残,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几乎都在看。
眼下应该是为了缓解疲劳,他正端着一樽茶,斯斯文文地品,好似都懒得再接话,直接挥挥手,同意我可以去了。
我转过身就要走,可刚踏出一步,又转过头喊:“陛下……”
封卿辞闻声抬头,道:“可还有事?”
我也不知道想再说些什么,仓惶别过他的视线,没有言语。
帐里没有其他人,一时静极了,须臾,封卿辞道:“罢了,下去吧,我明白了。”
我愣了一下,这才行了礼,快步走出帐子。
其实,我不知道刚刚为何要喊他,更不理解他最后那句话。
我想说什么,他又明白什么?
天寒得厉害,但我出了中军帐后,整个脸却微微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