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昨天这批刺客是冲我来的,显而易见,他们幕后的主子是想让我死。
我死了,无疑是一个使齐吴两国起烽烟的良好借口,这个不难猜到。
站在派遣刺客的人的角度考虑,若他们是其他诸侯王,则可以袖手两国交战,事后收渔翁之利。
或者,近日吴国没有足够的兵力与齐国叫板,他们可以借此机会,随意捏造个理由,在两国战争时,选择帮助一方,与这一方协商好,共同将另一方一锅端,而后刮分其领土。
这也是不难猜到的。
但是,这一切的导火索,都必须是先让我死。
——把我弄死,后面这些设想才可以成。
可问题就在这里。
我也顾不得什么忌口,直接道:“陛下,若他们真想让我……死,又何须将刺客安插在朝歌城里?”
朝歌城中防守森严不必说了,即便退一万步讲,按照封卿辞昨日的话来说——下面的人不中用——那些防守的兵卒偏巧赶上春困秋乏夏打盹,真的懈怠一会儿让刺客溜进来了,可……
昨天刺杀的地方可是朝歌城的主干大街。
是距离齐国宫门口——昨天那些齐国迎亲大臣、御前兵卒和封卿辞所站的地方百米不到的地方。
封卿辞微微敛了敛眉,终于将目光从棋盘上缓缓移开:“嗯,他们应该知道,昨天所有人均在宫门口候着,有些风吹草动,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
我拣起一枚棋子落定,接上话茬:“彼时,那帮酒囊饭袋必定成不了事,安排这勾当的人,目的也是令人费解。”
若你真想让我死,想找茬让齐吴两国打起来,何必把刺客安插在朝歌城里,安排在何处不比朝歌城里好,就比如……
封卿辞道:“我若是那人,和亲车队一入齐国,便让刺客动手砍了你。”
虽然是句打比方的玩笑话,但他一如昨日的肃容不改毫分,语气亦是十分云淡风轻。
我:“……”
无语片刻,倒觉得他说的也不错。和亲车马一入齐国,直接让刺客把我头取了,然后大肆散播我的死讯就万事大吉了。
我在心底打了个寒战,随即敛了神思,开始说正经的客套话:“全凭陛下做主。”
“此事疑点颇多,但既然发生在齐国境内,又关乎你的性命与齐吴两国之好,那我齐国就会负责到底。”封卿辞道,“合钰公主不必担心,齐国绝对会遣人继续暗查此事,但凡有些蛛丝马迹,就会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将幕后的蠢东西拉出来,给你,还有吴国一个交代。”
他话音淡然,确是真话——很像真实的客套话。
见他不再胡说八道了,我也只好谨慎起来:“有劳陛下。”
闻言,他颔首示意,没有再言语,随即又拣过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开始专心于棋局。
我抿抿唇,既然人家都这么认真了,我也不好胡乱敷衍过去。随即,自己也盯着棋盘,开始专心致志地胡乱落子了。
屋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一旁镂空的案几之上,摆有一盏香炉,里面的香应该是今早宫人才添进去的。炉顶之上,几丝轻烟氤氲,渐渐飘散在空气中。
须臾,正当封卿辞下了一棋,我要再落子时,却听他忽道:“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