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山峦起伏,唯余此处一片空地,平坦开阔。
而封卿辞手下的兵倒是训练有素,他一声令下,一个个就开始行动了。
约莫过了过了一个时辰,帐篷便搭建好了。
彼时日晚,在一个小兵的带领下,我走入了自己的帐中。
帐布很厚,将寒流严严地阻隔在了外面,又生了火炉,自从刚踏入帐子,便感觉暖和了好多。
我挥挥手将小兵遣走,而后关死了帐门。一路颠簸更兼天寒地冻,两日以来我几乎没怎么合过眼。
眼下,一股直想昏睡到天荒地老的念头充斥着我的脑海。
我走到床边,扯过被褥,来不及脱衣服就合上眼,一下子栽了过去。
可接着迎接我的,不是迷离的梦境,而是帐外传来的一声声嘈杂。
这阵嘈杂,说好听点是几个男人在争论是非,说难听些简直就是若干个匹夫在彼此怒骂!
我蹙眉,翻身将枕头捂在脑袋上,可须臾过后,嘈杂的声音非但丝毫没有止住,反而愈来愈凶。
是可忍孰不可忍……
“碧霄!”我将被子掀开,蹙眉喊道,“你来!”
“怎么了,公主?”在外面值夜的碧霄微微应声,推门而入,一举一动很是小心翼翼。
“外面在干什么?”我不由半咆哮起来,“这个点连封……连陛下都应该安歇了,外面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乱叫呢?”
“公主……”碧霄似有些哭笑不得,随即敛了神色,“这是隔壁帐内几个将军正在讨论对敌策论。
顿了顿,还不忘补一句,“正是陛下允许的。”
陛下允许的……
允许那几个粗鄙武将半夜犯病。
我只好道:“罢了,罢了。”
既然是封卿辞准许的,那我也不能说什么,更不能把他怎么样。
毕竟那家伙是齐王。
“那……我们出去看看吧。”左右这样都是睡不着,那群武将想必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这帐子里又怪闷的,既如此,倒不如出去转转。
良久,我叹了口气,从榻上一跃而下,随手披了件裘衣便招呼碧霄走出了营帐。
入夜了,外面的风好像渐渐小了些,但甫一走出来,还是会感到迎面铺来些许寒意。
我将裘衣裹得更紧了些。
走至一旁的一个横倒的木柱前,我抽出手绢铺到上面,轻轻坐了,然后无精打采地向天空望去。
今晚月色很好。
星光寥落,夜幕上高悬一轮金黄圆月,晚风徐徐掠过枯草丛,在一阵阵轻微的簌簌声,整个大地仿佛都要睡去了。
可我却睡不了。
我打了个哈欠。
因为身后那个帐子里,几个武将的骂战还是没结束。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忽而传来封卿辞的声音,入耳中,冷意似胜过了吹来的寒风。
“陛下?”
我一惊,站起身慌乱施了一礼,他挥手示意我坐下,随后也坐在我身边。
坐下后,还顺手遣走了碧霄。
“你还没回答我,不睡觉,坐在这里干什么?”封卿辞望了望我,微微蹙眉。
“赏……赏月。”我回的这两个字,自己都觉得荒唐。
“那你真是好雅兴。”封卿辞显然也不相信,但他还是毫无诚意地赞叹了一句。
“……”
我一时不知道如何再接下去,但也并不觉得尴尬。毕竟身后那帐中传出的吼骂声此起彼伏,宛如夏日雨后坐在池中的蛤蟆大吵大闹。
并且,这阵阵吼骂响度极大,大到即便飘到此处也未全然消散,反倒打破了我与封卿辞二人相视无言的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