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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疆兄弟 6.金立跳入了塔里木河

让周天开心的是刀郎木卡姆艺术整理工作进展顺利。

塔河县邀请自治区的一批专家对周天他们整理的刀郎木卡姆九部乐舞进行了评审,并在塔河县举办了首届刀郎木卡姆艺术节,邀请了全疆各地的朋友参加,自治区一批媒体进行了跟踪报道,艺术节取得了丰硕成果。

当由老艺人和文工团联合演出的九幕木卡姆乐舞结束时,广场上的人群沸腾了。这些口口相传的木卡姆艺术以完整的艺术形式表现在人们面前,这音乐的魅力,舞蹈的活力,歌词的动人,让人震撼。年轻人陶醉在奔放的歌舞中,老年人沉浸在乐舞唤醒的记忆中。

本来,地委宣传部是过来捧个场,没想到,就发现了塔河县精神文明建设的新亮点。他们把文化艺术节活动全程录像转播,对塔河县整理刀郎木卡姆民间艺术工作进行了典型报道。同时,对塔河县援疆联络组创新援疆工作新思路进行了宣传。周天一时间成为塔河地区援疆工作的典型人物。

周天对宣传自己没有什么兴趣,倒是觉得宣传塔河县援疆工作是一个正事。记者来了,周天就乐呵呵接受采访,一时间,周天成为家喻户晓的援疆干部。

为了挖掘塔河县的先进事迹和先进人物,电视台、报社又把陆地的先进事迹进行报道,陆地也因此在地区援疆干部中成为一个好的典型。

高明认为宣传塔河县援疆工作是对的,但对宣传陆地,他总是不太坦然。最近,对陆地的传言比较多,除了对他和护士长的传言,还传出了和医院其他护士的传言,听说他在和老婆闹离婚。高明担心,陆地会毁了塔河县援疆干部的名声,给周天汇报了几次。周天找陆地谈话,陆地一副蒙冤受害的样子,说道:“周天书记,我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人,视名声为生命,怎么可能把上海人的脸丢在塔河?”

陆地信誓旦旦给周天保证,周天也无可奈何。这个嗲声嗲气的男人,有着一种上海人身上清清爽爽的气息,有着书卷味道,再加上工作认真、技术超群,三十多岁的人,就成了大家喜欢的对象。对于西部的女性来说,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陆地就像一位绅士,和西部男人大大咧咧、温情不足的特点一比较,陆地挺有女人缘。

周天提醒陆地:“你一天到晚工作在女人堆里,工作在女人肚皮上,对女人已经了解透彻,业余时间就离女人远点,不要再研究女人了。一句话,手术刀不要动错,手也不要伸错。”

陆地正色道:“周天书记,你放心,我老要面孔,我是先进,这张面孔,为侬捞名气。”

周天对陆地不置可否。陆地是典型的上海男人,一手好手艺,一副好面容,一副城市人的腔调,但在处理男女关系的问题上就是不让人踏实。

周天对黄成华副书记反映了自己的担心,要求地区对陆地的宣传要适度。黄成华给宣传部打了招呼,请宣传部在宣传援疆事迹时,把重点放在对团队的宣传、对工作的宣传,对个人的宣传要适度。

地区进行民族团结宣讲,地委宣传部点名让陆地参加宣讲。主要是结合自己援疆工作的体会,宣讲自己是如何服务当地群众的。要陆地介绍刚开始来新疆时群众不理解,不让他看病,到他因为医术精湛,被群众逐渐认可,后来为了更好地服务群众自学维吾尔语,最后被各族群众认同的过程。

陆地用几天时间写了一个演讲稿,稿子确实写得不错。从中央援疆战略到关注民生,到实施项目援疆,进行乡村医师培训,造就一支永不走的工作队,写得既有高度,又有做法。突出了群众不理解,而自己以援疆为己任,不怕误解,努力工作,赢得群众信任,自己又自学维吾尔语,获得群众爱戴。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塔河县援疆工作联络组领导得好,有一个好领队,有一套好的发展思路,有一个远大的理想信念,造就了陆地这样的好援疆干部。

周天仔细阅读了陆地的发言稿,确实佩服陆地的水平。演讲稿表现出了一个援疆干部为了落实国家援疆战略,实现新疆的长治久安,无私奉献、心系百姓、服务当地群众的优秀品质。而且报告里所有的事迹都是真实的,是周天和陆地他们一起生活和工作的点点滴滴的总结和升华。周天没有想到陆地不仅仅医术高明,而且对援疆工作意义的理解深刻、角度独特。周天鼓励陆地好好宣讲,给塔河县援疆干部争光。

周天给黄成华通报了陆地去地区民族团结宣讲团做报告的情况。黄成华副书记不太赞同,说道:“周天,这个陆地从工作上看,是有许多值得学习的地方,也代表了援疆干部身上的一种援疆精神。就是对他的生活作风传言太多,如果以后出了问题,对他的宣传是不是就不合适了?”

周天争取道:“黄副书记,陆地是优点明显、缺点并存的援疆干部。优点是对工作负责,兢兢业业,忘我奉献,好学上进,关心群众。他工作的表现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我们援疆干部这个集体。至于缺点,就是身边的女同志多,流言蜚语也多。但传言归传言,不是认定的事实。再说,他报告里反映的工作态度、工作业绩都是真实可信的,没有一点虚构的成分。我们没有理由因为个别人对陆地有点看法,就否定了他,援疆工作、援疆干部需要这样的正面宣传。”

黄成华思考了一会儿,认为周天说的也有道理。陆地是个表现不错的援疆干部。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大家对他有一种暧昧的评价,但这些问题又拿不到桌面上说。直接不让陆地参加宣讲团,就显得作为地委副书记的黄成华对地区民族团结宣讲工作不支持。于是说道:“那么,周天,你给我听好了,援疆干部的工作作风、生活作风都是代表我们一个集体。陆地的工作有业绩,群众拥护。但你要加强对陆地的日常管理,不要出现一点闪失。出了问题,就不是陆地个人的问题,是你们塔河县援疆工作联络组的问题,是你周天的问题,也是我们援疆干部团队的问题。到时候,你周天去上海组织部汇报、检讨,我还要处分你,明白没有?不要为了塔河县援疆干部的荣誉,最后损害了上海援疆团队的荣誉。就这样,你让陆地去宣讲吧。”

黄成华挂了周天的电话。周天自言自语道:“我管得了陆地吃喝拉撒睡,管得了陆地工作、学习,他裤裆里的事,我管得了吗?”

星期五,金立向周天请假,说是到地区医院看病。

自从和华蕾分手以后,金立变得沉默寡言,还常常通宵达旦地失眠。他白天强打精神上班,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周天看到他,就想骂他。

金立走后,高明提醒周天:“周天书记,金立好像有点忧郁症,身体也不好,平时就少批评他一点。批评多了,精神崩溃了,闹出点事情,怎么给组织交代?”

周天道:“这小赤佬,以为到新疆是谈情说爱的地方,被小姑娘甩了,就寻死觅活的,一点出息也没得。我们当初和姑娘分手,吹声口哨,就拜拜了。”

周天非常担心金立的状况。星期六、星期天,金立没有出现。按照联络组的规定,不能夜不归宿,有事情要请假。三天以上出行,必须报地区援疆工作联络组。而金立一次触犯了两条纪律。

周天安排高明给所有金立的朋友打电话,没有人知道金立的去向。金立失踪的消息震动了上海援疆工作联络组。黄成华副书记在电话里对周天一阵呵斥。

高明查遍了各大宾馆、民航售票点,没有金立的下落;给华蕾打电话,华蕾也没有见到金立回上海;给金立的单位打电话,也没有金立的消息。

晚上,周天在电话里和苏婉谈起金立的事情。苏婉听着听着,就哭起来,边哭边说:“天宝,金立这样看重感情的年轻人,现在到哪里去找啊。那个华蕾的老娘就是下只角女人,黄金和烂铜都分不清,真是吃不消。你要好好开导伊,我去找华蕾谈谈,我看他们还是有希望在一起。凭我的直觉,金立不会有事,他不是喜欢玉吗,你找一找和他一起玩玉的朋友。”

周天拍着脑袋,如梦初醒。周天看看手表,已经是北京时间子夜一点。周天给库尔班打电话,电话已关机。然后又给高明打电话,约他明天一早去库尔班的玉店。

周天无法入睡,想起了年轻时代那个久远的沈阳姑娘。周天在网上查出那个姑娘的名字,在沈阳一所中学找到了线索。算算年龄,看看生活的小区,觉得就是那姑娘。那姑娘已经是中学的校长了。顺着中学的网页,周天找到了姑娘的电话。

周天拨通了电话。

那面传来了遥远熟悉的声音,犹如梦境。

周天挂了电话,看着电话发愣,泪水滑落下来。周天感到那么孤独,在这不远万里的边疆,周天想念亲人。周天回忆起了那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想念那个让自己沸腾的姑娘。二十多年以后,当再次听到那个姑娘的声音,周天无言以对。

一会儿,沈阳的电话又拨过来。周天犹豫片刻,接了电话。电话里传来杨乐的声音:“周天,是你吗?我知道你在新疆塔河县援疆。”

周天一阵激动,禁不住有点抽噎起来,说道:“杨乐,是我,周天。”

杨乐咯咯地笑起来,说道:“年轻时,都是我哭,为天宝哭得死去活来,现在是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哭。”

周天咧着嘴擦去眼泪,说道:“我妈妈去世了,所以我哭。”

杨乐笑得更来劲了,笑完后说道:“我知道的,后来我去看你爸爸,你爸爸告诉我了。但那也是半年前的事了,你哭到现在,该把眼睛哭瞎了吧。”

周天也笑起来,说道:“乐乐,你还好吧?”

杨乐道:“我很好,女儿在上海复旦大学念书,我现在当校长,再过几年该退休了。你们援疆的事迹在全国宣传,我经常上上海援疆网,看到过你的相片,你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

周天听了,像吃了蜜,在杨乐的心中自己还是那个样子。

周天叹了口气,说道:“我老了,背驼了,人也胖了。”

杨乐道:“老倒没有老,稍微比年轻时候胖了。就是看你的样子,我就奇怪,当初怎么那么迷恋你?我老公比你高,比你帅,现在是区委书记。”

周天道:“你那个区委书记是娶了你,才做了区委书记,要是我娶了你,也是上海的一个区委书记了。”

杨乐又笑起来。他们不停地聊着。

周天感慨不已。周天给杨乐打电话,只是一种冲动,一种孤独久了的释放。在周天心目中,杨乐是梦中的白雪公主。而现在,周天发现,杨乐已经是二十几岁女孩的妈妈了,一个说要退休的女人了,那个梦中的姑娘,现在已经是个中年女人,而且不经意间嘲笑着周天。其实杨乐只是和周天唠家常,以东北人一贯的直爽。当年,周天喜欢的就是她这股直爽。

星期一早晨,周天和高明来到白水市。

清澈湛蓝的天空,让人神清气爽。

到了玉石街,库尔班玉店没有开门。打了库尔班的电话,依旧关机。由于起得太早,周天和高明坐在汽车里打瞌睡,迷糊了一个多小时,周天饿了,去王三街找了一家维吾尔餐厅,一人要了一碗汤面、两个油塔子。周天喜欢这种维吾尔族小吃,早饭吃汤面,是塔河地区维吾尔族特有的习惯。东面过了库车县,早饭就没有这种特色汤面吃。西面到了巴楚县,也没有汤面吃,只有吃炒菜或者汤饭。只有塔河维吾尔族人会做汤面。汤饭是揪片子加汤,汤是开水加汤料做成的。而汤面要用牛骨头熬出老汤,烧开了以后,下一把手工拉面,细如发丝,配几片羊肉、几片青菜,鲜香可口。周天喜欢吃这种味道的汤面。吃完饭,他们又回玉石街。

高明说道:“书记,新疆工作节奏缓慢,空气新鲜,吃饭便宜,特别适合生活。有时候,觉得在新疆工作挺享受的。”

周天说道:“是啊,你看,我们吃一顿早饭,一个人几块钱。在上海,吃个永和豆浆最低十五块钱。在新疆,节奏慢有节奏慢的道理,出门五分钟到办公室,八个小时的活慢慢干。上海人平均每天上下班的时间有两个半小时,急急忙忙上班,风风火火下班。要去另一个单位办事,大部分时间就在路上,不急着办事就不行。所以,新疆人干事情的时间多,上海人是浪费不了时间,因此,节奏就必须快。长此以往,新疆人习惯了慢节奏,上海人习惯了快节奏。上海办事讲效率,讲速度,新疆办事讲礼数,讲情调,这就是区别。”

说着就到了库尔班玉店,店门开了。进到玉店,库尔班正在整理他的玉石,给一块块石头编号,称重,贴标签。看到周天进来,库尔班热情地拥抱周天,笑着说道:“外江,我出门时喜鹊喳喳叫,我就知道有喜事,原来是远在天边的上海皮尤(朋友)来了。请坐,我的好茶马上端上来。”

库尔班泡了两杯玫瑰花茶,端上来。周天抿了一口,清香扑鼻。

周天问道:“大叔最近忙什么?玉石又涨价了。”

库尔班高兴地说道:“原来卖一块石头,买十只羊;今天卖一块石头,买二十只羊。生意好得很,生活幸福得很。”

周天和高明笑起来。

库尔班继续说道:“周天书记,我这次和金立去了和田,和田的玉也涨价了。我们在玉龙喀什河河坝里跟着挖掘机,挖出一块,买一块。金立买了五万块的石头,都放在我这儿了。这些石头可以卖二十万,金立可以回上海买房子、娶老婆了。”

得知金立的下落,周天的心终于放下了,于是问道:“噢,金立和你去和田了,他现在人呢?”

库尔班道:“回塔河县上班了。金立怕你骂他,把手机关了。这个汉族巴郎子,好好的儿子娃娃,我喜欢,我们玉石朋友都喜欢。他的钱,算得清楚,别人一点点的便宜都占不到。”

周天知道金立回到了塔河县,就和库尔班告辞。让高明回县上了解情况,自己去找黄成华副书记汇报金立的事情。

黄成华副书记听了非常生气,说道:“你们塔河县联络组就出一些怪事,发展的典型是你们,先进人物的典型是你们,挪用专项款也是你们,破坏纪律的典型也是你们。周天,你说金立的事情怎么处理?上次是和民族干部打架,这次是玩失踪,一次次违反组织纪律,越来越不像话。我们已经报上海组织部说金立失踪,怎么收场?”

周天为金立开脱道:“金立出门是请假了,只不过手机没电了,一时联系不上,小伙子平时表现不错,一时违反了纪律,教育一下,写个检查。”

黄成华盯着周天,严肃地说道:“周天,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请假是来塔河看病,看到哪儿去了?手机没电,不能借手机?没有座机?谁批准去和田了?我看你这个联络组组长就是纵容你的兄弟。你以为这是水泊梁山?这是新疆,我们是援疆干部,不是草莽英雄,我们是一级组织,是一支革命队伍,是队伍就有纪律,触犯了纪律,就要受处分。”

周天被黄成华副书记批得哑口无言。闷闷不乐回到塔河县,把金立叫到办公室,问情况。金立知道自己惹下大祸,周天问一句,金立回答一句,老老实实说出了到和田的过程和买玉、赚钱、买房子的想法,坦率得不可思议。周天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也是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也是不会遮遮掩掩说假话。

周天用手指点着金立,说道:“金立呀金立,你是为了娘子丢了房子,为了房子丢了娘子,为了娘子再买房子。你知不知道,你赚了票子,就要丢了位子?”

金立痛苦地道:“书记,你别说了,我内心苦死了,我死的心思都有,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今后会怎么样?我只有接受组织处理。”

说着金立趴在桌子上哭起来。

上海援疆工作联络组对金立做出了处理,给金立留党察看一年的处分。

9月的塔河,瓜果飘香。盛开的棉桃铺满田间地头,洁白的大地光芒四射,一派丰收的景象。初秋的胡杨林金光灿烂。

著名上海作家和新疆大漠诗人到塔河县采风。

地委张书记、黄成华副书记陪同这批尊贵的客人来到塔河县。为了做好接待艺术家的准备,早在三天前,阿不来提县长和姬世雄一起商定了接待方案,并向吴为民书记做了汇报。刀郎木卡姆民间艺术团和文工团的演员从九幕木卡姆歌舞中选取了一部分适合即兴表演的部分做了编排,提前到塔里木河源流的白水河、叶尔羌河和和田河的原始胡杨林的护林站等待客人的到来。艺术家们主要是了解上海援疆工作,了解刀郎木卡姆艺术。

塔河县领导吴为民、阿不来提、周天、姬世雄前往陪同。上海援疆工作联络组的干部也陪同前往。

午饭按照当地待客的习惯,在胡杨林下铺了巨大的红色地毯,在地毯上铺上餐布,双腿盘着,坐在地毯上。虽然是在野外,但午餐准备得十分丰盛:抓饭、烤包子、库尔达克、烤全羊、烤鱼,葡萄、西瓜、伽师瓜等各类水果。穆塞莱斯依然是主角。

一会儿,刀郎木卡姆的表演开始了。

周天有了另外一种异样的感觉。在村里,在广场上,在舞台上,周天一次次地看过木卡姆表演,而今天,在大漠边缘,在胡杨林深处,在塔里木河周天觉得这种艺术就是从河水里翻腾的,从胡杨根抽芽的,从荒漠喧嚣的天籁之音、仙境之舞,让人们金戈铁马般沸腾,让人们云游梦境般快乐。

大家翩翩起舞。老艺术家们找到了孤寂灵魂的火焰。刀郎木卡姆的沙哑歌声,一会儿如泣如诉,一会儿刚劲激昂,快乐洋溢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大家陶醉在快乐里。

周天和上海作家聊天,一旁的地委张书记就夸赞周天,说道:“这也是你们上海人,上海援疆干部,非常能干,非常优秀。为刀郎木卡姆艺术的整理工作出了不少主意,做了大量工作,为木卡姆艺术的发扬光大立了功。你在云南有一段蹉跎岁月,他们在新疆有一段峥嵘岁月。”

上海作家微笑着点头,欣赏地看着周天。

黄成华道:“周天,以后,让老人家为援疆干部写一部援疆小说。”

大家笑起来。

姬世雄到塔里木河河边方便。朦胧中看到有人在河里游泳,仔细一看,觉得有点不对劲。河里的人没有脱衣服,双手也不打水,任河水冲击,在水里一浮一沉,而且不像其他人,在岸边的浅水区游泳,却飘向三河汇聚,河水滔天,旋涡翻滚的闸口。姬世雄摇摇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边脱衣服边喊救人,沿岸跑了一会儿,看到可以拦住水中的人时,就扑进河水中。姬世雄从小在塔里木河边长大,有一手非常好的游泳技术,几下就游到那个人身边,抓住了他的头发。那人也不挣扎,让姬世雄拖上岸边。姬世雄瘫卧在岸边,那个人不停地吐着河水。由于刀郎木卡姆演奏的声音太大,姬世雄喊救人时,没有人听到。

姬世雄仰望蓝天,深远的天空,淡蓝淡蓝,万里无云。木卡姆乐声忽远忽近,人们的笑声阵阵传来。姬世雄浑身无力,想到自己奋不顾身救人,看着滔滔的塔里木河,恐惧万分,自己几乎和死神擦肩而过。缓过劲,姬世雄斜着脸,看到那人原来是金立,惊得嘴都合不拢。金立苍白的面孔,死一样安详。

姬世雄问道:“为什么?”

金立木然地说:“不想活了。”

姬世雄笑起来,说道:“小伙子,你差点让我为你陪葬。你一个小屁孩,我可是上有父母,下有孩子,中间还有一只老虎,你小子害死我。”

金立冷冷地道:“我又没有让你救我。”

姬世雄开导道:“你是个冷血。活着多好,老天让我们来到世上,就得轰轰烈烈走一朝,甜过,苦过,爱过,恨过,悲过,喜过,五味杂陈才是生活的原味。不要糟蹋自己,我们不是为自己活着,我们是为生命活着,为其他爱你的生命活着,为了回报爱你的人们活着。你遇到的那点事,算什么?只是生命之河的小小浪花。享受苦难是人生的一种常态,幸福只是鲜花绽放的一瞬间。别把这些道理搞反了,读书要读出道理,不要读出死理。”

金立默默流泪。

姬世雄继续说道:“小伙子,你欠我一条命。生当为豪杰,死亦为鬼雄,要坚强起来。”

金立若有所悟:“县长,你一直是我心中的男子汉。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今天,我会为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好好活下去。”

姬世雄想了想,还是不放心,问道:“金立,看过塔里木河大桥没有?”

金立答:“没有。”

姬世雄道:“走,我带你去看看。”

金立走在塔里木河大桥上,这座大漠深处的大桥,过去是那么神秘。在金立的想象里,它连接着沙漠、胡杨、绿洲、戈壁,连接着丰收和死亡。而踏上塔里木河大桥那一刻,金立觉得心底踏踏实实。

活着,就要成为一座丰碑,像塔里木河大桥,是人类征服生命的丰碑。

金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