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轮回,我不后悔。但是,我非常不喜欢你用孔凡的脸来对着我说话。”
空气渐冷,梦境扭曲,缠在故欢身上的红丝线根根断裂,那张孔凡的脸写满恐惧,她身上的黑斗篷也被凛冽的风儿削成碎片,露出灰白的皮肤。
她转身想逃,却被故欢扼住喉咙,只见那张绝色地脸上,藏有一片杀意,她难以置信,嘶声低喃:“你明明已经……啊!我的脸!”
故欢撕掉她的脸,手中燃起一味真火:“告诉我,你把那两个人,藏哪里了!”
无脸女孩瑟瑟发抖,哭着嗓子喊:“我才不告诉你,我死都不会告诉你!我要让他们变得跟我一样,我就是要让他们跟我一起玩!”
说完,她化成一缕灰烟,逃走了。
故欢恨恨地攥紧拳头,甩出一记追踪令,却没有发现春江和浣小姐的踪迹,她垂下眼帘,在梦境中寻觅一番,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在一片烟波浩渺地大海上,有两块血红色地琥珀,正被人遗弃在岩石上。
她挥动幻境,赤足淌过海水,来到暗黑色的岩石边,她拾起两块巴掌大的琥珀,看到浣小姐和春江躺在里面。
幻境逐渐模糊,故欢安然无恙退了出来,她缓缓睁开眼,对浣夫人摊开掌心:“浣小姐的魂魄被困在这块琥珀里,不过暂时还不能取出来,还请浣夫人耐心等几天。”
浣夫人拈起琥珀,看到浣依依的魂魄躺在里边,顿时潸然泪下,她把琥珀合在掌心里:“我的依依,我的依依呀!”
故欢垂下眼帘,低声问道:“浣夫人,你可认识一个人叫孔凡的孩子?”
浣夫人刷地抬起头,琥珀险些从她手里掉了出来,她眼眶通红,神情闪躲地问:“你……你怎么会知道……”
故欢夺过她手中的琥珀,意味深长地说:“我在浣小姐的梦里,见过一个孩子,他被内史府的大火烧得满地打滚,嘴里还叫着“母亲母亲”,让人看了十分可怜。”
“难道……难道是他化成厉鬼来害依依的?这、这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
浣夫人自言自语,压抑在内心地情绪一触即发,她战栗连连,脸上流露出一种哀伤:“他叫我母亲,他叫我母亲……”
故欢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嘴上却安慰道:“夫人别害怕,他已经被我除掉了,毕竟厉鬼害人,终遭报应。”
浣夫人听后,脸上逐渐浮现了笑意,她重重吁了一口气,摘下手里的镯子,塞到故欢手里:“故大夫,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你一定要守住这个秘密!”
故欢莞尔一笑,避而不答:“浣小姐似乎有个习惯,喜欢把东西藏到高的地方?”
浣夫人一听,似乎是回忆到什么,她脸上全是笑意:“依依小时候最喜欢藏小秘密了,我为了知道她的心思,就告诉她,傻孩子,秘密要放到高的地方,不然会被蚂蚁吃掉的。她心思纯良,到大了还没什么改变,还是有这个习惯。”
“夫人,不好啦!”
房门被人推开,一名女奴闯了进来,她跪在地上哆嗦道:“夫人,刘管家说府里闹鬼了,他说待不下去了,他、他还砍伤了带刀侍卫,逃到官府那去了……说只要抓住真正的凶手,才能平息恶鬼的怒气!”
“还不快叫人去追!要是惊动了新上任的延尉,就大事不妙了!”
浣夫人大惊失色,慌慌张张地奔了出去。
故欢望向闲云,手心燃起一味真火,对着琥珀边缘烧灼,不过一会儿,饱和地琥珀逐渐溶解,春江也被放了出来。
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良久才掀开眼帘,在看到闲云时,猛地蹦了起来:“闲云哥,这府里有双生灵,我本来要回去找你的,结果被那只阴灵打伤了,还被她困在琥珀里!”
闲云笑颜逐开,对他问道:“你知不知道,那只阳灵是谁?”
春江拨浪鼓般地摇头。
“双生灵是什么?”故欢疑惑道。
“母胎中的双生子,其中一个死于腹中,被鬼王调教成的恶鬼,一阴一阳,同生共死,则为双生灵。”
”闲云牵过她的手,对身后地春江叮嘱道:“你醒来刚好,就在这里守着浣小姐,哪也不许去。”
春江苦着脸,万般不情愿:“闲云哥,我才刚醒来,你自从有了这条野鱼,越来越不待见我了……”
故欢抿嘴轻笑:“你本来就让人不待见。”
“你!哼!你们!哼,你们都忙去吧!反正,我才刚醒来……况且,这里还有个漂亮的大小姐陪我,我才不稀罕跟你们一块去抓邪灵!”春江死鸭子嘴硬,逞能地坐在凳子上,背对着他们。
故欢与闲云相视一笑,便一同走出石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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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府被平民堵了起来,他们聚众抗议,嘴里嚷嚷着“状告郎中令”,还争先恐后地挤进来,其中一名妇孺跌了进来,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喊道:“我可怜的翠如啊!你在浣家竟遭受如此虐待,还有没有王法啊!”
她痛哭流涕,蓦然看到站在远处的故欢,连忙奔了过去,她膝盖一弯,跪下了:“梦师!咸阳城第一梦师!我知道你,求求你,告诉我翠如被人埋在哪里吧!求求你啦!”
这一切来得倒是蹊跷,许长生……哦不,是孔凡的身份才刚暴露,刘管家就被锁定为下一个目标,而他跑去官府报案,让新上任的延尉找出凶手,恐怕是想揪出那桩陈年命案吧?
故欢注视这个妇人,可想而知她是故意的动静,是想引人瞩目,从而利用她第一梦师的名声,来扩大此事。
果然,外边的平民一听是咸阳梦师,都把焦点聚集在故欢身上,他们喜出望外,挣扎要进入浣府,却被带刀侍卫的大刀拦住。
平民们也不甘示弱,他们手中的铁锹毫不留情地挥了过去,然后以多压少的趋势,闯了进来!
故欢往后退步,拉着闲云往后院飞奔,突然腰间被他揽了过去,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墙上,他道了声抓稳了,便纵身一跃,带着她飞檐走壁,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官府。
可是官府门外聚集一群人,故欢俯瞰下方,看到圈子里的浣夫人,她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而她面前有一具被白布掩盖的尸体。
“我们来晚了。”
闲云侧目看她,淡淡道:“那具尸体是刘管家的,看来他和浣德刚一样,大脑都被邪灵的意识入侵控制,才背着我们把春江抓走了。”
“孔凡……看来他的目的,是为了引我们深入调查,从而揭开浣家人的丑面目,将那群人的罪行公布天下。但他没有办法去做这些事情,恐怕是因为浣老爷手段非常。”故欢感慨道。
同时,她心里也有了疑惑,初入咸阳城的那一天,孔凡怎么得到消息?
看出她的疑惑,闲云耐心解答道:“司法审判赵延尉,牢中衙役,都是当年涉及那宗冤案的人员。看来亲手除掉这两个人后,也意识到浣全重诡计多端,并非等闲之辈。所以他从我们初入咸阳城的那一天起,就布下了一盘棋,而那盘棋最关键的棋子,其实是你。”
“他先是透露消息给浣老夫人,让她来找你救浣依依,再让邪灵刘管家截走春江。他抓住你重情义,守承诺的特点,让你顺理成章地调查。然后利用春江的羽毛,使你怀疑浣德刚,并且知道你一定会用计谋转移他的视线。短短几个月,他对你的小聪明了如指掌,看来你锋芒毕露,招来不少麻烦。”
故欢瞟了他一眼,发现他幸灾乐祸地笑了……顿时有些恼火。
“从那个人身上,你或许会找到邪灵的线索。”
故欢顺着他指的方向,才发现那个人是孟伶人,她站在人群靠中的位置,正观察着这一切,她忽然抬起头,往他们所在的方向望来!
孟伶人退出人群,往街口当铺的巷子里行去。
故欢神色一凛,对闲云说:“浣依依留下的诗句,恐怕真被我猜对了。在她的梦里,我看到了凶手小时候的经历,还有那个无脸女孩。梦里的那个男童是许长生,那女的……我现在怀疑孟伶人。”
闲云扣住她的手腕,摇头否定道:“双生灵为一阴一阳合成,如果许长生是孔凡,那么孟伶人不会是阴灵。因为阴灵是没有实体的。不过他有可能被邪灵操控了,你去调查的时候,最好留意。”
“关心我?知道啦!”
故欢凑近他,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一下,趁他松懈时,迅速挣脱出来,她回眸一笑,纵身跃下房梁,使用追踪令追上孟伶人。
在梦境里的经历告诉她,虽然这是浣家咎由自取的罪孽,但许长生和无脸女孩在复仇的过程中滥杀无辜,也同样要被绳之以法。
不过,她无法相信梦境里的男童,居然会变成一个手段残忍的杀手。
追踪令来到秦楼楚馆里,故欢身穿男装模样看起来是个俊俏的小哥,她趁着众人不备,一个闪影掠到了楼上,来到孟伶人的房门外。
故欢举步不前,蓦地瞥见窗户还未掩上,便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她扫视房里的情况,在确认无误后,迅速翻了进去。
可还未站稳,就听到房门外传来孟伶人的声音,她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往桌底一钻,借着长长地桌布和流苏,躲了起来。
透过流苏间的缝隙,故欢看到孟伶人掩上房门,正往桌子走来,她轻轻坐下来,一双脚伸进了桌底,穿着一双雕花木屐,尺寸较长,她暗自汗颜人无完人,咸阳城第一艺人的缺点就是脚大。
故欢看到那双脚收了回去,然后孟伶人迅速掀开桌布,一把将她拎了出来,还重重扔到床榻,用力压了下来!
一瞬间,故欢像条死鱼般地被她压在身下,在对上她那张脸的时,惊愕不已:“你……你是男的!”
卸了妆的孟伶人眉似刀锋,目若深潭,樱桃般地红唇扯开一抹妖娆地笑,他声音磁性动听,完全没有之前的阴阳难分:“故大夫,奴家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个女人?况且这咸阳城里,也没规定男人不能卖艺吧?”
孟伶人见她呆若木鸡,便挑起她的下巴,戏谑笑道:“还是你以为,奴家去看刘管家的尸体,就有作案的动机了?故大夫,奴家为了帮你,四处打探消息买通官府,你却至始至终怀疑奴家,真是好伤人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