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墙壁,光柱从塔顶落下,在宽敞的空间里蛛网遍布,中间有一个圆形台阶,上方布有五行阵法,专门抑制妖魔鬼怪的法力。
故欢仰首望向那来自塔顶的月光,便明白这是塔的最顶端,她晃了晃被玄铁链拴住的双手,看了看同样被拴在对面的迷迭,顿时深感无力,开始懊恼自己灵力低弱。
如果能够从这个梦境里出去,我一定要向闲云讨教有关修炼灵力的法子。虽然他也只是个半仙,可他好歹是个神仙……唉,就不知道他被关在哪儿了?
想来,也和我一样无能为力吧?
她冲迷迭吹了个口哨,低声问道:“跟我来的一个同伙,被关在哪个旮旯里了?”
迷迭抬头看她,皱了皱眉头,十分认真地说:“不要对我吹口哨,我不是哮天犬,我是九尾狐。”
故欢冲她摆手,不甚在意地说: “哎呀呀,反正也差不多啦,不都是邻里近亲吗?”
迷迭看她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心想这梦师平日里倒会装腔作势,每次来找她都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而今看来,完全就是个奇怪地少女。
她强忍住要跟故欢理论“邻里近亲”的区别,现出两只尖尖地耳朵,精心聆听之后,有气无力地说:“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他就在你右手边的这堵墙里,气息平稳,还没有死。”
故欢松了一口气,看她虚弱的模样,十分担忧:“你现在,还撑得住吗?”
“还死不了。”
迷迭微微一笑,眼底却生几许落寞,她无可奈何地说:“你知道我历经十世,为什么都没有除掉玉衡,还被她欺负得那么惨吗?”
故欢摇摇头,见她提到这个女人,脸上露出一种厌恶地神情:“第一世的时侯,玉衡是个巫女,擅长各种咒术,她为了拆散我和苏化,不惜以血肉为代价,也要和他性命相连。原本我是打算等到第二世的时候再杀了她,可没想到这个咒术,居然持续那么久,而且她的记忆根本没有发生改变!后来经我一查,原来这个咒术还是有破解的,只要苏化历劫成仙成功,就可以完全摆脱这个咒术了。”
故欢恍然大悟,又心急如焚:“你为什么还要把内丹交给苏化,他成仙了又怎么可能与你一介狐妖作伴?”
迷迭哧哧地笑,望向她的目光有些哀伤,又有些疲惫:“故欢,你可知道世间爱而不得,求而不能的人,千万不能碰?它跟你喜欢喝酒的道理是一样的。如果你喜欢一坛酒,不惜高价悬赏、托人买来,甚至还在争抢地过程中弄得一身狼狈,可到头来还一无所获。那么如此大动干戈之后,你还愿再去争这坛酒吗?”
“自然是不愿的。”故欢懵懵懂懂地回答,想着有些奇怪,便追问:“为什么要为一坛酒花那么多财力和心思?大不了不喝就是了!”
见她似懂非懂的样子,迷迭眉开眼笑:“情不知所起,却又一往情深,这才是这坛酒最令人不能自拔的原因。”
故欢撇了撇嘴:“这世间为情所困的人还真多,那还不如我这个无情之人活得痛快。”
迷迭思忖一番,忽然悄无声息地施一记法术探入故欢的魂魄,却发现她只有一缕怨魂,甚至连情、欲都没有。她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深深地凝视故欢,实在想不通世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存在。
人一般有三魂七魄,才能驾驭一具躯体,可这个传说中的梦师,却只有一魂。然而奇异的是,她不仅能够驾驭这具躯体,还表现出得与常人无异!
她微微眯眼,发现对面的人儿虽美,但美中不足的是眼中那久化不开的怨色。
而且这怨色,与她的乐观地性情反差极大,如同两个人一般。
“怎么,你见我生得好看,就想移情别恋了?”故欢略微不悦,挑眉问道。
“你确实是我见过的女子中,唯一一个生得比我们灵狐还要貌美的女子。”
迷迭收回目光,垂视自己脚下的五行阵,自嘲道:“这五行阵锁主的方位,倒是对准了我这一介狐妖,而迄今能够布下这般阵法的人,恐怕就是苏化了。”
“你为什么不去和他解释清楚?难道你感觉不到大婚的时候,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放弃一切跟你走了吗?他已经接受了你的身份了,而且,你最大的愿望,不是想永远和他在一起吗?”
提及苏化,迷迭眼含热泪,语中哽咽:“苏化历经九世,每一世都是在我面前死去,我一直以为那是他要历劫的定数,所以才想要托你帮我给他造梦,让他想起我们的过去。可是就在昨日,我将内丹传给他时,竟然窥到一丝天机……”
她怔怔地望向故欢,突然潸然泪下:“原来……他的劫数……是我。他一直以来未能历劫成仙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我……我是他命中的克星!”
故欢怒火中烧,她激动地摇晃玄铁链,语气愠怒:“这什么狗屁命数!怎么安排这种不入流的话本安插在你们身上!迷迭,你知道吗?你们这是以爱的名义,在互相伤害!迷迭,我若是你,大不了告诉苏化我们的前世,况且你不是让我给他植入梦境吗?你怎么就反悔了!到头来,死得那么悲惨,是想博取同情,还是让玉衡在那里笑话你!你、你可知道,苏化成仙以后……”
迷迭神色一凛,蓦然绽开一抹诡异地笑:“原来我的下场,是悲惨地死了……那也好,正符合国破家亡这个结局,果真是我咎由自取,哈哈哈……”
故欢低下头,心想一时地冲动,居然把现实里的的结局透露出来。她不敢看迷迭,怕她自暴自弃,怕她顺着这个结局,连在梦里都不能好过。
“故欢。”
迷迭叫着她的名字,她不敢抬起头,只听到她问道:“他成仙以后,可来寻过我?”
故欢颔首默认。
她喃喃自语:“这样也好,这样也好,至少他忘不了的人,终究是我。”
这时,石门“轰隆”一声打开,玉衡衣冠楚楚地走进来,目光扫过故欢,迅速落在迷迭身上,在看到她被原玄铁锁住的手脚,发出愉悦地笑:“呵呵呵……迷迭呀迷迭,你威风了几世,也有今天的下场呀!怎么,难道你看见我不惊讶么?今日的一出好戏,不知道你可还满意?哦,对了,方才苏化师兄醒了。他服了你的内丹,不仅没有变成妖物,反而还灵力突涨呢!”
迷迭莞尔一笑,即便沦为阶下囚,也依旧用狐王地姿态睥睨她:“那就恭喜你了,用了几世肮脏、龌。龊的手段,终于得逞了。”
玉衡怒火中烧,却又在看到窃笑的故欢时,忍住了。
她将故欢打量一番,开口讽刺道:“你就是林夕斋的梦师?就是迷迭千辛万苦找到来的帮手?你们想要给苏化植入过去的梦境?简直就是白日做梦!有我在,你们永远都不会得逞!”
她走近故欢,突然掐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齿:“果真是蛇鼠一窝,这幅长相倒是比狐妖更胜几分!想必,我们的过去,你通通都知晓吧?我告诉你,没有人可以破坏我的计划,没有人可以……啊!你竟然敢撞我的头!”
故欢晃了晃脑袋,对她咧嘴一笑:“此功法乃是本梦师的家传功法,专门用来对付你这种心肠歹毒的女人!”
“伶牙俐齿,还敢撞我!好,看我不割烂你的嘴!”玉衡气得直抓狂,她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正面袭了过去,不料她却被迷迭的尾巴给绊倒,结果吃了满嘴的尘土。
故欢见她势单力薄,笑得合不拢嘴:“三个女人一台戏,一般恶毒的都不会得逞!”
玉衡从地上爬起来,抹掉嘴角地血渍,面容狰狞地笑:“外边的弟子已经被我支开,我要是在这里杀了迷迭,再将你抓到师尊面前,那么苏化师兄就会认为是你杀了她!那么到时候,即使苏化师兄心中有她,也是阴阳相隔了。倒是你,林夕斋的梦师,要怪,就怪你知道得太多了!”
她挥动短剑要往迷迭故欢的脖子抹去!
谁知当故欢以为自己的要死于剑下时,玉衡倏然剑锋一转,快速刺向迷迭!
迷迭下意识用狐尾挡住,但玉衡比她更快,刀一挥、血一溅,就让她已经去了一条命。
又一次断尾重生,迷迭脱离了枷锁,身后还剩下一条尾巴。她猩红地瞳孔里闪过一抹杀意,骤然扑向还未来得及反应的玉衡,在她肩上狠狠地划了一道口子。
“脱离五行,必会引来苏化,还不快走!”故欢冷声斥道。
迷迭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化作一缕白烟逃了出去。
眼看迷迭逃脱,玉衡怒不可遏!
她发丝凌乱,手举匕首,显然已经杀红了眼,“你竟敢放走迷迭,我要杀了你!”
眼看短剑劈来,故欢吓得不敢睁眼,她心想刚活过来不久,就要被一个梦境之人杀死,岂不是太不划算了?!
但等了许久,那把短剑也没能削掉她的脑袋,反而她身上玄铁“咣当”一声落到了地面。
她怯怯地睁开一只眼,发现那把剑离她只有一寸,而玉衡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喜笑颜开,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慢慢地从攻击范围里挪了出来。
可还没反应过来,就落入一个熟悉地怀抱!
她的鼻子下意识嗅了嗅,发现是那股让人踏实的药香味,便也不挣扎了。
闲云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问道:“你想怎么处置她?”
故欢仰首看他,发现他薄唇轻抿,正用一种淡漠地神情盯着玉衡,好似在他面前的人儿,似为蝼蚁一般,若想置之死亡,不过覆掌为雨。
故欢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你说,她除了苏化,最在意的东西什么?”
“小坏蛋。”
听到他这么称呼,故欢嘴角抽了抽,只见他挥动长袖,地上的玄铁腾空而起,迅速将玉衡牢牢钉在墙面,而那把长剑脱离她手中,正对准她的脸胡乱挥舞!
玉衡惊恐万状:“你们要做什么?快把这把剑拿开!我告诉你们,我和苏化的命是连在一起的,我生他生,我死他死,你们若敢动我一分,就永远别想出巫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