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欢迎上她的目光，啼笑皆非：“孟伶人的意思，是说我像个小倌？”

孟伶人用指尖封住了她的嘴，怪嗔道：“你哪里像小倌，你分明像奴家的夫君嘛！”

遇到调情高手，故欢也是无可奈何，一个女人三更半夜用琴声邀她私会，还说出一堆肉麻的话，真是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虽然她不是第一次被人当成男宠，但这种公然调戏，真的让人很恼火啊？

不过看样子，她似乎知道一些事情。

既然线索自己跑上门，她又何必拒之门外？

不就是牺牲点“色相”嘛，大女子能屈能伸，强颜欢笑不在话下！

在心底一番说服后，故欢握住她的手，咧嘴一笑：“我可不敢当。孟伶人才貌双全，又是咸阳第一艺人，能得到如此青睐，真是三生有幸呢！别说三日，哪怕三年，我也愿意陪你呀！”

孟伶人喜笑颜开，她趁机追问道：“不过，我还是有个疑惑，你到底是怎么得到宗卷的？”

孟伶人一屁股坐到伏案上，居高临下地看她：“奴家在秦楼楚馆里卖艺，自然免不了要跟一些达官贵人打交道。当奴家知道故大夫去了浣府，可是特意过去瞧瞧的，后来听下人说胡大夫要破案了，便寻思无论如何都要帮你一把。”

她挑起故欢的下巴，甚是委屈地说：“奴家为了帮你破案，不知给那新上任的延尉唱了多少首曲子，你倒好，还怀疑起奴家……”

故欢若有所思，如果凶手是史粟内史孔己的后人或部下，那一切缘由也就解开了，对方的目的是要报仇雪恨，所以浣老爷从一开始就知道有人要对他下手。

不过奇怪的是，为什么案宗上面只写了浣老爷和赵延尉的名字？如果凶手是根据这个来杀人，那他最终的目标，一定是当年涉及这件案子的相关人员。

她突然想起来，闲云说过，那两起命案除了赵延尉意外，还有一位资深衙役，所以凶手已经除掉了两个人，而剩下的，是浣老爷，和另一个事件参与者。

看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孟伶人不满地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故大夫，你在想什么呢？怎么都不理奴家了呢？”

故欢不准痕迹地与她拉开距离，陪笑道：“我在想，这么晚了你还特地跑到浣府告诉我这个，真是太好了。不过你一个人，要怎么回去？”

孟伶人娇媚一笑，从伏案上跳到地面，牵起她的手边走边说：“浣老爷叫奴家先别走，若是你们三天之后破不了案子，奴家还得继续唱丧。”

故欢心生抵触，不经意地拂开她的手：“他根本不指望我们能找到邪灵。不过，你一个知名艺人，给别人唱丧，不觉得不太好吗？”

“身在官大民卑的年代，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区别？”她语气透出淡淡忧伤。

故欢刚要开口安慰，就被孟伶人扣紧五指，她微微怔住，想及大家都是女人，便不作抵抗了。

————分割线————

回到偏南院外，孟伶人走时突然在她耳畔说：“故大夫，奴家从你来咸阳城的第一天就看上你了，你吃冰糖葫芦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还趁她没注意，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得逞地跑了。

故欢心底一凛，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女扮男装。

她的手抚上脸颊，又用力地搓了搓，倏然感觉周身发凉。待回过神时闲云已经到了身旁，他微眯起眼，一种摄人心魂的魄力压得她喘不过气，他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

“阿云！”

故欢疼得叫出声来，他才缓缓地松开，然后带她向院内行去：“这个人极其危险，往后不准跟她有来往。”

“为什么？她可是知道一些线索的人，只要救出浣小姐就能找到丹顶鹤，你难道不想引出凶手吗？”故欢在他身后说道。

回到屋内，闲云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一步步向她靠近，他黑曜般地眸子染上怒意，紧抿地薄唇透露出一种冷漠：“你似乎忘了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忘了解决问题的最快捷径。你空有控制幻境的能力，却不用来破案，非要相信一个戏子能帮你找线索？故欢，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这是他第一次生气，听得故欢云里雾里的，只是后来她才明白，这是一种由妒忌演变而来的占有欲。

她仓惶后退，直到磕碰到身后的床板，才发现无路可退，她转身掀开被子，却被他禁锢住了。

闲云双手撑在两侧，目光透过她仿佛看到了什么，神情竟有些哀伤，他闭上眼，往旁边倒了下去，喘着粗气，声音沙哑地问：“你今天跟浣夫人说了什么？”

故欢侧目看他，低声说道：“我怀疑浣依依的魂魄，和丹顶鹤是关在一起的。你曾跟我说过，你来浣府之后用追踪令发现丹顶鹤的踪迹在石屋内。可我也用过，就在他们办灵堂的时候，我在灵柩旁偷偷用了追踪令，发现丹顶鹤的踪迹，在灵堂。”

“所以你怀疑，春江被关在浣依依的梦里？”闲云侧过身看她，疑声问道。

故欢收回目光，心跳得异常快，她望向绣有荷花的粉绸帐，悠悠地说：“我跟那个斗篷女孩交过手，她没有控制幻境的能力，她是寄居浣依依梦境里的一缕鬼魂。是她控制浣依依杀了翠如，又导演了一出“恶鬼复仇”的戏码，她的目的是扰乱浣府，搅得浣老爷不得安宁。而那天，浣德纲去给翠如送棺材，还挖了她的尸首，想必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才导致斗篷女孩利用我们，去除掉他。”

闲云“嗯了一声，赞许道”：“分析得不错。那么，你要以骨为香，入浣依依的梦境？”

他伸手把她揽到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摩挲：“欢欢，等你不用再吸食梦境了，我就带你回东海，去见你的家人。”

故欢的身子僵了僵，把头迈进他的怀里，贪婪地呼吸着有他淡雅的香味，心底无比踏实。

她忽然想起一句话，叫做滴水之恩，定当涌泉想报。

那如果是救命之恩呢？

是不是要以身相许？

日露初晓，故欢来到石屋，推门就见浣夫人等候许久，她环顾四周，警惕问道：“夫人，许长生支走了吗？”

浣夫人笃定道：“他每天都要上早朝，如果是不出意外，要到晌午才回来。”

故欢托起浣依依的手，看了看掩上房门的闲云，和面露恐慌的浣夫人：“浣小姐魂魄被人摄走，我需要用她的一根食指做成骨香，才能进入到她的梦境，您当真同意吗？”

浣老夫人眼眶通红，别过脸去点点头。

食指连心，她的依依往后就是个残疾之人，可这当母亲的，宁愿她有一点儿缺陷，也要她以后健康地活着。

故欢抹去心中的情绪，握住那根纤细地食指，用力一掰，血顿时溅了一脸，她从手腕里抽出梦丝，快速缠绕伤口，没过一会儿便愈合了。

她把断指握在手里，念力一动，将它化成一根骨香，只见森森白骨上，燃起一抹艳红地火光，随即飘散出一缕缕香烟。

闲云握住她的肩，叮嘱道：“一切小心。”

故欢应了一声，身形逐渐透明，进入了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