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将死,救与不救又有何区别?依照她的状况,再过半个月魂魄就消散了。”闲云淡淡道。
“咣当!”
百格门一声被人撞开,一名身着官服、面露焦急地男子冲了进来。
看到他们后楞在原地,忽而瞥了见倒在地上的浣依依,面色俱变,慌忙奔过去把她抱到床上,焦急地唤道:“依依,你快醒醒,依依,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都不说话?”
他用手探了探浣依依的鼻息,吓得往后一倒,再望向他们时面露凶相,什么也不问就冲了上来,“你们两个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害她,她已经成了这幅模样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这时管家冲了进来,连忙拉住男子,“姑爷,姑爷,!您先冷静,这位是老夫人请来的故大夫!”
原来这位男子是浣依依的夫君——许长生。
许长生怔了怔,若不是“老夫人”三字将他拉回现实,恐怕大庭广众下仍然失态。他强忍怒意,拂开管家的手后,恢复往常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颤声问道:“昨日我回来依依还好好的,而今被你们所谓的大夫医治……为何……为何没了气息?”
“浣小姐早在三个月前落水后,就已经魂不附体,成为了被邪灵操控的傀儡。方才我等驱退邪灵,浣小姐自然就成了一具毫无声息的傀儡了。”闲云淡淡道。
管家的目光落到闲云身上,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之色,“这位是……”
“在下请来的道长。”
故欢连忙回应,眼角瞟了一眼听到这个称呼微微皱眉的人,又掂量着说:“浣小姐并非生病,而是受到邪灵入侵,被夺去了魂魄。所以我在当天医治浣小姐的时候,让我的丹顶鹤去把道长请来了。”
许长生紧握双拳,眼里流露出深深地怨怒,他冷冷地讽刺道:“一派胡言!依依昨日还好好的,定是你们这群庸医医术不精,所以才想方设法推卸责任,赖到一些鬼神之说上!”
这时门外有了动静,莫约来了十几人。
先闯进来的是一个身穿金丝绸缎的魁梧大汉,他凶神恶煞,见到故欢时眼底流露出毫不掩饰地yu望,要不是耳朵被一阵冷风弹过,他恐怕忘了此行要来的目的。
他看向床上躺在一动不动地浣依依,眼底生出笑意,却又佯装大怒:“你们就是来医治我姐的大夫?庸医!庸医!要是我姐出什么事,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故欢明眸善睐,动动脚趾就知道他是谁了——浣府唯一的大少爷,被世人称作纨绔子弟的浣德刚,生来就养尊处优,无所事事。据说,他嚣张跋扈,骄奢意yin,是世袭流派中最典型的一个例子。
“老刘,让他们都出来说话。”外边响起一个苍老有力地声音。
浣德刚脸上闪过一丝畏惧,在看了眼故欢身旁的闲云后,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便甩袖奔了出去。
许长生听到后,眼底的光沉了沉,脸上皆是哀色。
“二位,我们老爷有请。”刘管家退到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故欢与闲云对视一眼,也并肩走了出去。
原本可容纳十来人的院子,都因为那些站立笔直地家丁变得拥挤。
浣老爷身材魁梧,虽说年逾半百,两鬓白发显而易见,但他那锐利地眸子,好似能够看穿一切。他拄着拐杖,稳如泰山地站在众人面前,即使一言不发,也有不怒自威的本事。
扫了一眼站在浣老爷身后的家丁,故欢心思一沉:“驱赶邪灵不过半柱香的功夫,而浣依依的彻底变成一具无人操控的傀儡,我们也是才刚发现。他们,是怎么得到第一消息的?”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心想:“这群平时八竿子打不着的一家人,突然匆匆赶来,恐怕是有人蓄谋已久,在背后主导一切。并且,对方知道我的到来迟早会将事情会败露,所以算准时机,逮住了这个我替死鬼,以此来混淆视听……”
她舔了舔嘴唇,在心底笑道:“这个斗篷小女孩,我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呢。”
脑袋突然被人敲了一下,她听到闲云传到耳边地声音:“莫要打那邪灵的主义,她的魂魄不是你能消化得了的。”
故欢缩了缩脖子,立刻敛住自己的想法。
“你们两个,便是贱妻请来的大夫?”浣老爷沉声问道。
“确实如此。”闲云淡淡道。
“岳父大人,这两位乃是神棍与庸医!他们!他们活活医死了依依,才说出这般推脱之词!”许长生推开挡在前面的人,踉踉跄跄地跑到浣老爷面前,失魂落魄地说:“依依没了,我的依依没有了……”
浣老爷身形晃了晃,看向那两个气质非凡的年轻人,面上掠过一抹哀色。他抓紧权杖,闭目沉了沉情绪,心里已经明白事情没那么简单,但还是例行公事一般地说:“将他们带入水牢严刑拷打,直至问出依依的下落。”
“浣小姐的病状,浣老爷应该最为清楚才是。毕竟这个病因,与当年的一个畏罪自杀的人如出一辙。”闲云扫了眼架在脖子上的大刀,面不改色,平静注视浣老爷难得浮现震惊之色的脸,“况且,我等如果真是医死的浣小姐的神棍与庸医,又怎么会在东窗事发后,留机会给浣府问责?”
闲云在袖中变幻出几张符纸,趁人不备挥向那些家丁,只见那些家丁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倒在地,“我如果想走出浣府,这些人根本就困不住。”
在场的人惊慌退步,就连浣老爷也面露惊色:“你究竟是何人?”
“不过是一个受人之托,前来贵府驱除邪灵的道士罢了。”闲云在袖中幻出一张帕子,风轻云淡地擦了擦方才被大刀碰到的脖子,“那邪灵我们在几年前曾与之交手过,不仅手段残忍,还十分善于利用人性。所以这世间,恐怕只有我们对它最为熟悉。而今在浣府再遇,我们势必要将它们一网打尽!”
“邪……邪灵?”伫立在院落外的老夫人按捺不住地奔了出来,她老泪纵横,掩袖痛哭,“我就知道,我们家依依不会平白无故性情大变,不会平白无故对我这个阿娘大打出手!”
她急切上前,恳求道:“两位,一定要救救我家依依呀!我就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许长生脸色煞白,目如利刃地扫向故欢,咬牙切齿:“岳母大人,你莫要听信这两个人的信口雌黄。我今日来探依依时,正撞见这两人解开依依身上的红绳,定是他们用了邪恶之数杀了依依!”
管家附和道:“回禀夫人,确有此事。房中遍地红线,小姐的手腕上有明显勒痕。”
老夫人一听,突然腿脚无力地软了下去,她身旁的婢女慌忙扶住,她红着眼望向故欢,自责道:“难道是我引狼入室了?依依呀!都是为娘的错……都是为娘的错啊……”
故欢眉头微蹙,站出来说道:“她没有死,只是被邪灵夺去魂魄,倘若能把她的魂魄夺回来,就能够起死回生!老夫人,你找我替浣依依消除梦魇,就已经派人来试探过我,所以我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我来咸阳不久,图的就是钱,何况杀了她对我没什么好处,还会砸了我苦心经营的招牌。”
浣德纲啐了口唾沫,指着他们吼道:“父亲,你休要听他们狡辩,快把他们关起来,我就不信刑具还撬不开他们的嘴!”
浣老夫挥手制住他的话,院子里肃静一片,只见那根猛虎藤头的拐杖,在地上敲了敲,带刀侍卫门就往后退下几步,只有他一人上前,蓦然对故欢说:“老夫纵横官场多年,自然不会相信事情那么简单,不过方才故梦师说,爱女被人夺去魂魄,那么幕后凶手又是谁?”
“给我们十天,十天一到,必将水落石出。”闲云淡淡道。
“好,就给你们十天。”浣老爷盯着闲云地脸,内心隐有不安,却还是拄着拐杖转身走了。
末梢,又停了下来,回身对他们告诫道:“千万别妄想逃脱,咸阳城你们是逃不出去的。”
浣德刚心里闪过一丝慌乱,立马上前愤然反对:“父亲,你怎么能让杀人凶手来救我姐!你应该对他们执五刑,让他们血债血偿啊父亲!”
浣老爷看向那与自己一般高大的儿子,毫不掩饰地厌恶,“休要多舌!为父自有分寸!”
说完,拄着拐杖转身要走。
眼看浣老爷要走,许长生焦急万分,慌忙追了上去,拽住浣老爷的袖口,扑通跪地,哀声痛哭:“岳父大人,您为何不愿相信我?我真的看依依躺在地上,那两个人当时正解开依依身上的红线,将她移到床上!岳父大人,人证具在,你怎么能够放过他们啊!”
浣老爷俯视着痛哭流涕的女婿,语重心长地说:“长生,我知道你和依依夫妻情深,现在她成了这般模样,为父也万分心痛!可是,依依的病不是一两日的问题了,而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吗?有人刻意为之,目的就是要搅乱我浣府的安宁,所以我们,怎么能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说到激动之处,浣老爷老泪纵横,他转过身、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出院门,完全没了方才的气势,更多的是,一个老父亲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难过。
许长生怔在原处,如同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般,恍惚地站了起来。
他扫了一眼正在窃喜的浣德刚,忍辱负重,向故欢鞠了一躬:“适才是长生冲动了,还望两位多担待。这件事关系浣府声誉,还办案时,莫要惊动官府。若有什么难处,在下绝对在所不辞!”
故欢颔首:“无碍,这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近日,石屋要多派人进行把手,切莫让人溜了进去。”
她看了一眼即将拉下的夜幕,对闲云轻声道:“咱们先回去吧。”
刘管家上前说道: “故大夫,你们恐怕不能……”
故欢打断他的话:“我们回偏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