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谜,他当时感觉自己已经快淹死了,可最后为什么没淹死?
消失的冰水去了哪里?真的是他过高的体温给蒸没的吗?
他的血脉能力到底有没有觉醒?能力又是什么?
那晚想要杀他的人是谁?
朱二把这些疑问全部藏入脑海、压入心底,开始全力备考。
时间无多,虽然他有一定把握,他也不怕和天下俊才一起竞争,但会试不确定因素太多,有时并不是你有才学就能被取中。
主考官员的想法、喜好,当今的圣意,天下局势、现今和未来变化等等,甚至是造势、传言、谣言等社会因素都能影响到会试结果。
“为什么说官员家里,尤其是京城官员家里的子弟考会试比较占优势?”李琨点了点桌上他刚弄到的主考官和阅卷官员的名单。
“因为往年会试考题大多由一正三副四名考官共同拟题,再交由圣上定夺,且不说因为耗时较长、经手人也比较多,出现了泄漏试题的可能性,只要了解出题官员的派系、喜好、性格、最近比较挂怀的事情等,就可以大致推测出他们的出题范围。
更不要说还有人情指点一事。虽说有些出题官员避嫌,也比较爱惜羽毛,会在考前远离自己的学生和喜欢的后辈,但又有多少人能真的忍得住不做丝毫指点?”
朱二表示受教。
李琨又冷笑道:“这可是三年一次的会试,人生又能有多少个三年?居住在京城和京城附近的举子们还好,那些家乡遥远的,如果没钱留在京城生活,就得不断往返京城和家乡之间,有些距离遥远的,只赶路就要花费半年以上,还有路途中诸多危险。
所以科考真的不只是你会读书就行。看看历朝历代以来那些能考上进士的有几个是真正的泥腿子出身?
农户工匠家里能出一个秀才就不得了,想出进士,除了本人的资质,后期能否认识一到数名赏识和愿意提拔指点自己的贵人才是重点。就说你自己吧,如果没你二叔和你二叔往年的同窗,没有我,你也不一定能顺顺利利走到现在。”
“李叔的恩情,小侄一直谨记在心。”朱二拱手。
“嗯,记牢点,老子没儿没女,将来就靠你养老了。”
李琨说的也许是玩笑话,他自己说得都不是很认真。但朱二心里却是早已决定要给他二叔和李琨两人养老。
“手上银子够吗?”李琨问。
朱二点头,“目前尚够。”
李琨把桌上的纸张弹到朱二手边,“三千两,这是最低价。别嫌贵,四名主考官,其中一人还是阁老张永俞,一分价钱一分货,想要他们的详细消息可不容易,尤其这三千两还包含这半年来四人最喜欢阅读的书籍、曾经指点过子侄弟子什么,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弄到他们批改自家这次参加会试的子弟的文章。”
朱二提醒:“还有邸报。”
他在老家时就特别注重收集邸报,还好夏朝的邸报只要是士人以上身份就可以阅读,徐县县令对他印象不错,每次朝廷下发邸报都会抄录一份给他。
“这个你可以找老太爷,他现在对你就算不是有求必应,但像邸报一类,他也不会禁止你接触。”
朱二挑眉,“可是您不是说夏朝有不成文的规矩,凡是血脉觉醒者只能赋予虚衔,不得入实职吗?”
李琨:“就是这个规定,老太爷才不会阻拦你去看邸报,毕竟如果你真的能觉醒血脉,说不定老朱家就能多一个虚位爵,哪怕不能世袭罔替或是降等世袭,只不世袭的虚爵也是好的。”
朱二并不想获得一个虚爵,他渴望的是做实事的权力,再说虚爵也就是说出去好听面子上好看,真遇到掌握实权的地方大员和京官,一样要夹着尾巴做人。
像他祖父,只二品,就可以无视伯爵以下的所有虚爵者。朱府给子女选配偶,如不是世袭的爵位者,连考虑都不会考虑。当然,家里如果能多一个有爵位的人,那又是另一回事。
李琨又道:“爵位什么呢,那都是假的,家中能出一个血脉觉醒者就代表朱家血脉还有无限可能性,以后无论婚嫁,朱家都只有挑人的份,没有别人挑朱家的,尤其是近几代。而为了让这份血脉延续下去,只要朱家不犯投敌叛国谋反的大错,朱家当可安稳传世百年乃至更久。同样,有很大可能觉醒血脉能力的你,只要你不是想把整个朱家灭了,短期内,老太爷对你的容忍度应该很高。”
“不利用白不利用?”
“对!有优势干嘛不利用?”
朱二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太老实了,他李叔说得对,有优势不利用,那和没有优势又有什么区别?
向家里索要邸报,还能帮他节省一笔开支,而且老太爷这个官场老人如果愿意开恩跟他讲解一二,绝对比他自个儿琢磨那些邸报上的书面字眼要好得多。
可惜邸报上不允许刊载灾异、军事行动和朝廷机密事件,如果担心策论题目会涉及天灾和战事等,就得还要注意民间动向。
这点已经交给高虎,由他向民间走镖者收集各地消息。
另外,光知道消息还不够,他还得根据有可能出现的变故想出应对方法。
夏朝会试分三场,经义、诗赋公文和策论。
第一场的经义说白了就是找一到几本圣贤书,在里面找出一两句话,让你引经据典去解释这句话的含义。如果你恰好没看过这本书,很可能连这句话的意思都看不懂,更不要说去解释它。
经义之试,就是要你多读书,读到随便翻出哪本书的哪句话,你就知道它的出处和含义,还能正反引申的地步。换言之,你书读的不多、记的不牢,经义这一场你就别想考好。
第二场的诗赋在三者中对于灵性的要求最高,个人特色最强,勉强可以说是三场考试中最简单的一关,但同样也是最不受重视的一关。
同是第二场的公文顾名思义,就是考你制式公文的规格、写法,包括诏书、布告、奏折、状纸和结案陈词等。
最后就是策论,夏朝会试策论占大头,你如果只会读死书,真两耳不闻窗外事,那么这一场你就只能指望瞎猫能否撞上死耗子,全看运气了。
李琨突然说:“你已过乡试、正准备参加会试的事,最好找个机会主动告诉老太爷,否则会试成绩你考的越好,对老太爷来说就是越打他的脸。我知道你的目的就是想打他们的脸,想出一口恶气,想让他们看看,哪怕没有他们扶持帮忙,你自己也能出人头地。但是!
如今你已经得老太爷青眼,甚至可能觉醒血脉能力,哪怕家中知道你要会试的事情,也不会再阻止你。倒是你的隐瞒,反而会给你埋下祸患。一个翅膀硬了,想要飞出家族控制的子孙,和一个觉醒了血脉能力但仍旧重视家族的子孙,家族对两者的态度绝对不一样。
而以老太爷的性子,他恐怕宁可毁了珍宝,也不会让这份不能为他所用的珍宝逃出他的掌握。”
朱二不语。
李琨最后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对少年道:“真正的利用,是你利用了别人,别人倒过头来还会感激你,甚至明知自己被利用,还巴不得送上去,生怕你不利用他。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我说过你想做一个成功的上位者,就不能被自己的情绪控制你的思维和行动,一切行动都必须以最大利益化为宗旨,必要时脸皮都可以不要。我还跟你说过,在你还没有站稳脚跟的时候,适当的示弱也是一种手段。”
朱二慢慢地勾起唇角,“是,李叔,侄儿受教。既然如此,这三千两能不能再便宜点?侄儿真的没多少存银啊。”
李琨直接吼出一声“滚你的蛋,敢抠老子的银子”,随即拂袖而去,那速度就好像身后有恶狗追赶一般。
朱二嘴角笑容慢慢扩大,这一刻,少年的脸看起来邪恶无比,就好像好人突然堕落,也像是一个伪装了多年好孩子的恶魔终于突破了自我心防锁链,打算出来折腾这个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