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命,虽然不由我自己。但是无论他有没有骗我,只要我去了,都不算负了他。”
韩珞成见韩幼筠尚未归来,本已是心急如焚。谁知韩幼筠却突然离宫归来,出现在他面前,对他说:“四哥,我只有一个请求——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他?”
韩珞成一块大石终于落地,扶着她的肩膀说:“好,好!我问你,你和她们也是这么说的吗?”
见韩幼筠点了点头,韩珞成心下便觉有些不妙,忙道:“我即刻便带你去见他,然后直接送你回宫,你快回去换好便服,叫侍女收拾好东西。”“好。”韩幼筠应了一声,忙提裙快步走了出去。
韩珞成换了便服,转头对小玉道:“你告诉良娣,我今晚不回来吃饭,让她早点歇着。”“诺。”小玉把一个简易的锦囊塞到他手里,一股暖流涌上手心,韩珞成和她相视一笑,把锦囊塞到怀里,快步往韩幼筠的庭院走去。
韩珞成在车上听完了韩幼筠进宫后的全交流过程,心下怕有闪失,只能和她坦白:“阿筠,我同意带你来,一是因为,我得尽快去和严铭昊统筹和亲事宜,以免再生意外。第二,如果真的心悦于他,想说什么,还是一次性说完吧。”
“为什么?”韩幼筠总觉得韩珞成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详,总觉得自己虽然知道了事情的一部分,但一定还有自己不知道的更重要的事。
“你难道就不疑惑吗?”韩珞成扭过头来看着韩幼筠,问:“为什么端夫人她们,都不想让你出嫁?又为什么,二嫂会知道严铭骁的身份,而昨天晚上,他们又刚好遇刺了?”
“而且,严铭骁还是伤得最重的那个。”韩珞成渐渐想明白了,便吐露自己的猜测:“照理来说,只要严铭昊出事了,和亲就会终止。但是他们冲着严铭骁去的痕迹太明显了,所以我以为,幕后主使的目的,不仅仅是终止和亲!”
韩幼筠还没听明白这句话,马车就停了下来,不由得向前一倾。
这一倾,把兄妹两都给颠明白了。
韩珞成倒是不大意外——既然连刺杀友邦的王公贵族都能做到,又何尝不能对自己人动手?但他看着韩幼筠,心中却有一丝心疼:如果严铭骁再出什么意外,最大的受害人就是自己这个妹妹了。
“公子,下车吧。”燕皓的声音有些疲惫,从车外传来。自打昨天自家主子把他一个人扔在驿馆里之后,他这半天又是看家护院,又是陪着紧急转移居所。下午刚回到府里,又被叫出来护卫公子,这日子真是……闲时闲死,忙时忙死。
衢北使团新迁的驿馆其实是闹市街边的一处院落,虽然是热闹了些,但也确实不易犯案。
“小王爷不必拘礼了,伤势如何?”韩珞成见他虽然受了伤,却依旧穿好了衣服在堂上坐正,心下便也知道他并无大恙。
严铭昊昨夜见他那般谈吐,虽对遇刺一事颇有微词,但也好声好气了些:“无妨,只是将军恐怕还得休整一些时日,小王打算把将军先送回衢北疗养。对了,公子今日和这位姑娘来是……”
韩珞成笑了笑说:“衡安郡主有事先回去了,她的胞妹就还留在蔽府上和公主作伴。这不,听说救命恩人遇刺了,一定要我带她来看看将军。”韩幼筠见状,忙上前行了一礼。
“如此……也情有可原。请姑娘跟着他去吧。你,把姑娘送到房中,好生守卫。”“是。”
“多谢。”韩幼筠又行了一礼,想到又要见到严铭骁,却又有些惴惴不安了。
见韩幼筠下去了,韩珞成才道:“此次成来,还是因为……小妹已经答应和亲了?”“当真?”“当真。所以成也是来与小王爷初步交涉相关事务的,可有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你我可细细商谈。”
严铭昊知道他是要说有关严铭骁的事,忙点了点头说:“请随我来。”
经侍女带路,两人到了一处湖中亭上,两人静对湖景,见四下无人,韩珞成先开口了:“小王爷应该知道吧?那个所谓衡安郡主的胞妹,就是小妹。”
严铭昊点点头道:“惊鸿之姿,超凡脱俗,又是重情重义之人,皇兄没看错人。”
“当下最紧要的问题是,小妹方才入宫一趟,收获不少:有人不希望衢北和华天相安,更不希望令兄活着离开华天。所以成也是来询问小王爷,究竟如何打算?”韩珞成手上一闲着,又开始把玩腰间系挂的半块珏了。
严铭昊神色严峻了起来:“小王之前就有所知晓:此次和亲之事,不仅事关两国外交,更关乎两国内政。当下皇兄刚刚继位,国内总有宵小之辈窸窸窣窣,图谋不轨。所以也想问公子,可有隐蔽转移的办法?”
水路?舍近求远。陆路?只怕一出城就被人发现了。韩珞成有些头疼:“我也是才回坤京,不熟地形……待我问一个人,她应该会有办法。届时,我会派燕皓传信,请小王爷照做便是。”
严铭昊点点头,又道:“小王还有个想法——待皇兄安全回到衢北境内,再禀同意和亲之事,可好?”
韩珞成一听这话,苦笑着说:“小王爷怕是忘了前两天,您让衡安郡主交给我的信了吧?那封信我看完之后就被转呈内宫了。陛下本就把期限压在年前,今早直接要求我,要让公主年前成婚,在衢北过年。”
严铭昊听了这话,有些自责。也只能说:“那便请公子多费心,定出一条路线,让钟将军以最快速度护送皇兄回去。这样下来……最好是十日之内能让他们抵达衢北,毕竟传信也需要时间。”
传信?韩珞成想到了叶桓微那个极其恐怖的信息链,眉头总算是松了下来:“传信倒不用担心,我那位朋友,她自有办法。”
这是他第二次提到“那位朋友”,不由得引起了严铭昊的注意。又见他一直摩挲着那半块珏,便笑着说:“公子手中的玉,成色甚佳,却为何只有半块?”
韩珞成看着手里的珏,笑着答道:“这是珏,本来就由两块玉组成。”“哦?那想必是一件定情之物了?”
韩珞成微笑着摇摇头:“这块珏的上一任主人,是一对君臣。主人把其中半块送给他的客卿,后来主人登上王位,客卿执政不到两年便仙去了。主人便收回那半块珏,流传到了我手里。”
严铭昊点点头说:“既然如此,那这对君臣一定不是普通的主仆关系吧?”“哦?何以见得?”
严铭昊想到自家兄长就那么把自己的王玉给了韩幼筠,不由得露出了和暖的微笑:“在我们衢北,如果把自己的玉送给别人,要么是定情,要么是生死之交。”
韩珞成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说:“小王爷没猜错,这名客卿,是个女子。”
严铭昊一脸疑惑,顿时脑补出了一系列的爱情故事。
“但他们不是伴侣,而是知己。小王爷可能不知道,我国自建国以来就有女官制度。但是自从那个客卿仙逝以后,那个君王就再也没有招募女官了。”韩珞成补充道。
严铭昊沉思片刻,有些失神:“这世间,还能有男女间的知己?小王竟是孤陋寡闻了。”
是啊,这世间,怎么就偏偏有男女间的知己呢?韩珞成也有些恍惚。
三生有幸,三生有幸。他感受着掌中玉的温润,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