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无章的出租屋里,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打在离思惨白的脸上,门外传来纷杂声音,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她不想去理会,扶着墙站起来,准备洗漱一番出门。
门外传来纷杂的问答声。
“离思是不是住在这儿?”
“是啊,是啊,这几日都没见她出来过,一定在里面!”明显是房东的声音,声音里带着讨好,可没有半分对着她讨要房租时的不耐烦。
问答声音停了,稀稀疏疏的议论声响起,一声巨响,门锁被撬开了。
门外的阳光刺眼极了,一堆人围在门前四处环顾着,离思一手握着漱口杯,一手拿着牙刷刷着牙齿,嘴边冒着牙膏泡沫。空气中有那么一秒安静,房东打破沉静:“警察同志,我说的没错吧,这丫头果然躲在这里面!”
穿着制服的警察面色冷漠,动作机械掏出一张纸放在离思的眼前,近在咫尺的逮捕书三个字刺痛了她的眼,手中水杯扑哧滚落在地,水渍溅落在她光着的脚丫上,脑海中一片空白,嘴里机械呢喃着:“我犯了什么罪?”
警察一边掏出手铐铐住她的双手,见她未反抗,一边回答着:“诈骗罪!”
房东惊呼出声:“啊!诈骗罪!小小年纪不学好!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
周遭的人如何议论她,她一句也没听得进去,一路精神恍惚跟着警察离开,就连自己问了些什么,事后也无法回响起来,那时的她大脑放空一片。
人生已经够糟糕了,更糟糕的是雪上加霜。
警察局里,一位实习女警坐在电脑前记录着犯人的资料。
实习女警公式化的声音响起:“姓名?”
离思机械地回答着:“离思。”
“年龄?”
“十七。”
“身份证号?”
“....”
离思从裤包里拽出一张发皱的准考证,她垂眉照着准考证上的身份证号念着,实习女警瞥了她手里的高考证件一眼,满眼震惊与探究,想说什么,终究忍住没有说出口。
准考证上的女孩笑容阳光灿烂,双目囧囧有神,有着对美好生活的期盼,现在的女孩双目死灰一片,颓废爬满了她的脸。
警察们暗自交流了几个眼神,心想着:“好好的姑娘,怎么就不学好呢?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诈骗,还专骗富家子弟的钱,这下好了,富二代们一起来报案了。”
单单凭那几个富二代的身价,倒也不缺那几个钱,可富二代点名道姓向上面说了要捉拿她归案。
实习小姑娘满脸稚气,一手捻起一片薯片放入嘴中:“你也是今年的高考生?”
离思艰难点了点头。
实习警察抱起一整包薯片,咬着薯片咔嚓咔嚓地响,眼中陷入了回忆:“我们那年的题可难了,好多人都落榜了,班上的好多同学都选择复读,听说今年的高考题简单多了,这一届考生挺幸运的,遇见第一次高考改革,比我们那届幸运多了。”
离思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窗外大雨磅礴,据说每年的高考,都会下一场雨,这一场雨还是来了。
实习警察手忙脚乱掏出纸巾替她擦拭着眼泪,语气里满是慌张,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你怎么哭了?”
离思这才第一次细细打量着实习警察的脸,她顶多二十一岁而已,脸蛋圆圆的,脸颊圆滚滚的,有着婴儿肥,一双眼睛天真又纯洁。
实习警察见离思不哭了,心里松了一口气,拿起桌旁的奶茶喝着,吸溜着珍珠,脸颊鼓得圆圆的,可爱极了。
离思:“我并不幸运,今年的高考,我没有参加。”
实习警察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旁的警察师兄不动声色地支开她去跑腿,离思的耳根子边终于清静了。
离思的视线扫过坐在厅里的富二代们,视线落在一个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身上,联想起之前一系列种种,不难联想到这是有人精心设计的局。
她心中冷冷一笑,她都这样了,他还是不愿放过她,她与他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离思挣扎着来到混迹在富二代人群里的男人身前:“乔鸥鸣!你最好弄死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不会放过你,冤有头债有主,你欠我的债,我迟早要收回来!!”
离思穿着单薄衣服端坐在一间四面是墙的封闭空间里,她的脸上带上了伤,十指血肉模糊,双眼失去了焦距望着某一处。
“踏踏...”皮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离思的耳朵动了动,十指紧紧地交缠着。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嘴里尝到了血的味道,她死死地盯着来人,恨不得能用眼光杀死乔鸥鸣。
离思挣扎着,嘶吼着,拍打着探视窗口,她的身体很快就被看守的警察禁锢在一边,她张开嘴狠狠地咬向警察的手,恨不得那只手就是乔鸥鸣的手。
警察吃痛,将她重重地甩在一旁,她生生承受了重力,重重地摔在冰硬的地面上,她的头与地面接触,发出砰的一声。
旁人认为她铁定被摔得脑震荡了,离思顾也不顾被摔破的额头,任由鲜血顺着额头留下,滴答滴答地落在大理石上,大理石上映出她狼狈的模样。
乔鸥鸣斜睨着她,眼睛微不可闻地眯了一下。
他像个帝王,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穿着龙袍,戴着皇冠,冷眼瞧着他脚下狼狈不堪的离思挣扎、咆哮,痛苦嘶吼,拍打着窗口的手流下一股股鲜血。
监狱探视窗口缓缓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隔着刀山火海,谁先跨过一步,都会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乔鸥鸣神情冷冷的:“离思。”话还未说完,一口血色唾沫喷在了他的脸上。
离思笑得像个疯子,笑着。所有的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忘记了怎么呼吸,气氛安静得十分诡异。
乔鸥鸣偏过头去,优雅地接过助理手中的纸巾,一下又一下地擦拭着脸上的污浊,末了,双手蹂腻着染了污秽的纸巾,将纸巾狠狠砸向她的脸,一字一句吐出的话语阴沉到了极点:“离思,我等着你来求我!”
入狱的当晚,电闪雷鸣,狂风乱作,大雨磅礴。最脏最乱的监狱房间,各路穷凶极恶之人齐聚一堂。
离思蜷缩在牢房中的一角,她紧紧地环抱着双肩,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一句话:“离思,我等着你来求我!”
一道惊雷闪现天边,电光照亮了她惨白的脸,她借着光,看清了这间牢房里熟睡的女囚犯们四脚八叉地睡在床上。
监狱向来是一个欺软怕硬的地方,她这个新来的,总要交点学费的,来日方长,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可,她一定要努力过下去!
瘦弱的身子蜷缩在墙角,嘴角麻木地牵扯出讽刺的笑。
笑意牵动嘴边伤口,痛得她龇牙咧嘴,就在前一刻她试图反抗时,被某个杀人犯甩了几个大耳光。
女警们手里握着电棒在监狱走廊间来回巡视,有时碰上几个闹事打架的,提着电棍,打开囚门破口大骂几声。
夜晚熄灯后,女子监狱里一片黑暗,多少肮脏交易藏在黑暗这件外衣里进行,多少暗波汹涌在平静的夜色下悄然流动。
监狱里的床,与其说是床,不如说只是由几块木板拼凑而成的,没有任何的床上用品,只有一席烂透发霉的草席。
黑暗中,她睁着一双空洞的大眼睛,无法入眠,耳边传来狱警巡视的脚步声。
室内稀稀疏疏的细小动静传到离思耳中,室内的其他几个人小心翼翼从床上爬起来,彼此之间来回使了几个眼色,猫着身子轻轻来到离思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