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思恍了神,不知身在何处,心底的恐慌越来越强烈,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一颗心砰砰乱跳,几乎要跳出胸腔。
“不扶我起来吗?”
“...”
离思心一横,使劲拉起顾岸,趁着顾岸起身不注意的那一刻,将手中的花瓶重重地砸向顾岸的头,源源不断的血冒出来,颜色鲜艳。
这世界上从来不缺少孤独,离思是孤独的,她的人生是孤独的,没有人比她明白孤独的滋味是什么样的。
身体被囚禁在三寸天堂,那种不得自由的感觉,千万只的蚂蚁在心间啃食,密密麻麻的蚂蚁在她的血液里爬来爬去。
心里烦躁得恨不得将身前所有的东西都毁坏,都砸向囚禁自己的牢笼,不得自由,真的很难受,她恨啊,恨令她不得自由的人。
离思爬行在荆棘丛林里,心里的直觉告诉她跑,跑,往荒无人烟,深山老林跑去,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怎么呼吸,忘记了脚上的鞋是何时掉了,忘记了身上的衣服是何时被划破了无数个洞,忘记了何时树枝划过她的脸庞,裸露在外的肌肤,她连喘息的时间都舍不得。
深夜,后面有追兵,前面有夜晚活动的野兽,身后紧随的脚步越来越近,离思心间的恐慌更甚,手脚发软,几乎无法站立。
她的周围终于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追兵,刺眼的手电筒光线从四面八光照着她这张惨白得毫无血色的脸。
一个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脚步有条不紊,每一个动作都优雅至极,脸上的笑容,笑得那么浅,离思只感觉冷,由心底散发到骨头里的冷。
她的身体一步步地后退,来人一步一步地紧随。
退无可退,离思扶着身旁的大树,勉强站住,与顾岸对视。
离思的眼里满是绝望,那双泛着泪光的眼睛在朦胧的黑夜里闪烁,顾岸伸出食指,轻轻地擦拭着离思眼角的泪花,舌尖轻轻舔舐着离思泪水的味道。
顾岸的眉头轻微一挑,这泪水苦苦的,涩涩的,酸酸的,更多的是恐惧,瑟瑟发抖的恐惧,她在怕他。
顾岸狠狠掐住离思的下巴,逼迫离思抬起头来,将她的眼泪逼回眼睛里:“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离思沉默着,蠕动着嘴唇:“我求你,放了我,我不是顾清予,我不是..”
“啪啪”顾岸反手甩了离思两个巴掌,清晰的十个巴掌印赫然印在离思的脸上。
顾岸的头上未干的血迹弥撒在头发间,左脸上沾染了大半从头上流下来的鲜血,这一切都拜离思所赐。
离思嘴里尝到了腥甜的味道,寒光在黑夜里闪过,一把匕首以迅雷掩耳之势插入了顾岸白花花的肉体,离思麻木地将刀抽出,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又麻木地捅进顾岸一刀,就在离思第三刀要插进顾岸的颈动脉时,反应过来的顾岸,眼露凶光,伸出手抓住离思举在半空的刀子,抢过离思的刀,将离思帅倒在地,伸出脚踩离思的脸上,一下又一下地碾压着离思的脸蛋,顾岸身上满是杀气,他很想这样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死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脸,他早已恨不得,恨不得杀了她。
离思想,她的脸再被踩下去,肯定要烂了,呵,顾岸还真是舍得对这张脸下手。
离思昏迷前隐约看到顾岸向下倒去的身体,她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心里暗暗道:“顾岸,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看。”
一个弱者与强者的博弈,离思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惹恼顾岸的后果很可怕,这是顾岸身边的人总结出来的真理。
离思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醒来,这又是第几天,从她醒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周围漆黑黑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她不知黑夜与白天,不知太阳何时升起,也不知何时日落,这是一个很潮湿的地方,脚边的几只老鼠来回叽叽地跳来跳去,有几只胆大的爬上她的脚踝,露出老鼠牙齿啃着离思的骨血,离思吃痛,伸出脚将那只老鼠踢到一边,老鼠哀怨地唧唧几声,便夹着尾巴离开了。
每日陪伴她的只有这几只老鼠,这里与世隔绝,真的跟死人棺材里一样。固定的时间点,会有一个人通过暗格,递进两个馒头,一杯水。
这就是个活死人墓,这个地下室就是困住她的棺材。
她因为这样的日子无边无尽,没有尽头,她日渐消沉,没了求生意志,然而顾岸并不愿意这样放过她,在适应了三个月的黑暗与隔绝之后,顾岸又将她放入了一个精心打造的宠物囚笼,她成为这座笼子里无数牲口中的一员,双脚被锁上了镣铐。
宠物囚笼里关着饿得奄奄一息的老虎与强壮的野狼。
离思的眼睛始终不能适应外面强烈的光,光刺得她的眼睛很痛,她的视线下有些炫彩光晕,不能很好地看清面前的物体。
顾岸这是要她与禽兽相搏斗。
囚笼的门一关上,老虎的眼睛锁住离思的身体,两眼发光,嘴角口水潺潺,老虎显然不急于一时,另一边强壮的狼见离思,两眼闪着兴奋的光,两头野兽一左一右地包围着离思,离思拖着虚弱的身子一步又一步地后退,此刻的她,是那么地绝望,她的双手拍打着囚笼,老虎张开了血盆大口,伸出了獠牙,离思以为自己非死不可,谁知强壮的狼先发制人,挥舞着爪子,张开口,一口咬向老虎的咽喉,两头禽兽在笼子里翻来覆去地撕咬在一起,满地地禽兽毛漫天飞舞,野兽的鲜血淋了离思一身,她的眼睛上,脸上,嘴唇上,沾满了野兽的鲜血。
离思知道,老虎根本不是狼的对手,两头兽皆是两败俱伤,谁也没讨了好,老虎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地喘着气,狼站立在一旁,兴奋地狼嚎着,离思紧紧地握住衣衫,狼的眼睛与獠牙在光下闪闪发光,狼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向离思的颈动脉咬去,将离思一招致命。
牢笼外观望的众人倒吸一口气,顾岸握着酒杯的手一紧,瞳孔猛的缩紧,心有那么一会儿窒息。
令众人想不到的是,那个单薄毫无还击之力的女人,居然张口朝着狼的脖颈咬去,狠狠地咬掉了一大块肉皮下来,瘦弱的双手用尽全身力气钳制住狼的獠牙,女人入了魔,一口又一口地啃食着狼的血肉,直到狼渐渐地失去了反击的力气,女人仍然疯狂地啃着狼的肉,吸食着它的血液,不一会儿,便见狼的白骨森森,虽然是白天,观望的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冷颤。
这个女人看似柔柔弱弱,想不到温柔面相下竟有如此发狠的心。
顾岸心中松了一口气,他不明白心中情愫是什么,他既希离思丧身于虎口,心底却又那么真切地盼望着她能活下去,如此纠结,倒不像是叱咤风云的顾岸。
顾岸点燃一支烟,微微眯着眼睛,欣赏着离思的一切。
他说:“离思,过来。”
离思满眼是血,她回头望了眼弥漫在烟雾中的男人。有人替她看了牢笼,离思就着脚上的镣铐,一步又一步地走向顾岸,顾岸一脚踢在离思的膝盖上,筋疲力尽的离思来不及闪躲,被那股力踢倒在地,手掌在地面上强力摩擦,留下了大大小小的擦伤,顾岸的动作是那么地狠,语气是那么地温柔。
顾岸的十指来回擦拭着离思眼角的鲜血,缓缓说道:“离思,你乖乖做我股掌之上的玩物,也不至于吃这么多苦头,你又何必犯贱背叛我,何必要挑战我的底线。”顾岸说到激动处,重重地揪起离思的头发,恨不得将那块头皮一起扯掉,逼着离思抬起头来与他直视。
离思吃痛,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
她自嘲地笑了。
顾岸的神情一愣,她的笑比哭还难看:“离思,你笑什么?”
“我笑,我笑我自己,曾经对你存在念想,现在想来,那时的我真可笑!”
顾岸愣在那儿,久久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说:她对他曾经存在念想。
那么,就是说,现在她已经没有了念想。
这种失而复得又失去的感觉,很不好受,顾岸回不了头,她与他都回不到从前。
两双眼睛两两相望,竟然一时无语。
“啪”地一声,离思稳稳地挨了顾岸一巴掌,将离思的最后一点念想也打掉了,离思想,这辈子,她与他是真的回不去了。
顾岸抓起离思的手往他的头上的伤摸去,顾岸说:“离思,你给的伤,这儿还疼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