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懒猪起床啦!”
夏初乐穿着围裙一边在厨房里煎着蛋,一边朝还在睡懒觉的宝贝儿子喊着。
“妈,我知道了,再睡会儿。”慕清从铺盖里发出鼻音。
夏初乐无奈的笑了笑。
“初乐,来不及了,我上班要迟到了,我走了。”男人停留在玄关处,一脸的焦急的神色,一双十指纤纤,嫩如白葱的十指有条不紊地打着领带。
夏初乐起身来到丈夫身边,她细心地为他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为他递上早已被油刷得发亮的皮鞋,嘴边绽开一抹灿烂的笑,语气温软又带着点沧桑:“路上小心。”
“我走了。”男人温柔地亲吻着夏初乐的额头,恋恋不舍地放开她。
“妈,我的校卡找不到了..”慕清一手抓着牛奶,一手拿起沙发上的书包背在双肩上。
慕清的眼睛很大,眼珠子黑溜溜的,令人深陷其中,想到了夏日冰镇的水晶黑葡萄。
夏初乐看着慕清手中被咬了一大块的卷饼,她捻出纸巾温柔地擦拭着慕清嘴角残留的油污碎屑,这是她的儿子,八岁,就读市重点小学,学习成绩优异,在学校里小有名气。
夏初乐无奈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啊,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丢三落四的臭毛病!?”
慕清点头保证:“我下次一定改,一定改!”
夏初乐:“每次都说下次,你爸将你宠得太不长记性了,今天这校卡,你是找也得找,不找也得找,找不到,你就自己想办法去,不能每次都是我帮你找到,我帮得了你一次,帮不了你一世。”
慕清怂拉着脸,老气横秋的模样惹人笑:“是,妈,我知道了。”他一口咬掉手中的卷饼,腮帮子鼓动,说不出的可爱迷人,他的身影穿梭在房子里。
七点半整,慕清的小胖手仍然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里翻查着校牌。
慕清的脖颈上带着校牌乖乖地坐在车里,夏初乐透过后视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慕清,慕清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睛望向窗外的风景,这风雨欲来岿然不动的模样令夏初乐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也是薄唇,一个薄情之人。
市中重点小学,偌大的几栋楼岿然不动,庄严肃穆,校园里学生朗朗读书的声音响彻在教学楼的上方。
慕清迟到的是英语早读课,夏初乐有幸见过英语老师几次,印象中她戴着沉重的眼睛,穿着死板严肃,头发永远一丝不苟地往后梳着。
果然,英语老师一见姗姗来迟的男孩,怒气不打自来,在她的思想里,学生迟到是不好的,只有坏学生才迟到,她插着腰来到慕清身前,厉声数落着慕清的不是。
夏初乐站得乖乖,听着老师的批评,一句也不反驳。
偶尔,老师骂到高潮处,她会担忧儿子幼小的心灵是否能承受,慕清的眼底露出狡黠的光,那张脸还是一副乖乖听训导的模样,只是手中的小动作不断,提示了她的儿子有些无聊了。
“慕清,你犯了什么错?”
清脆的娃娃女音落入夏初乐的耳中,打破了这场烦躁的批斗会。
夏初乐心想,如此好听的声音,真人定是长得很美。
她抬起头朝那边看去,一双眼睛武断闯入她的眼,他怎么会在这里?!
“爸爸,慕清好可怜,你叫老师不要骂他了,好不好?”
慕清见他的母亲大人,眼珠子都快落在那个男人的身上了,不由深深地咳了几声,意味不言而名。
男人对着小女孩微微笑着,手指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头顶:“依依说什么,爸爸都依你。”
依依笑得月牙弯弯,脸颊上两个酒窝若影若现。
夏初乐回过神来,原来他已经结婚了。
八年了,他也该结婚了。
这个孩子长得真像记忆中的一个人,尤其是那双眼睛,笑起来的模样与那个人一模一样。
“李老师,我的依依听不得你骂他,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哦,对了,这位英语老师姓李,据说慕清同学私下都叫她灭绝师太。
灭绝师太立即哈头点腰地陪着笑脸,脸上笑得那个灿烂,就跟见了再生父母一样,左一口恭维,又一口恭维。
“既然您发话了,我一定照做。”她陪着笑脸,一脸的奴才相,语气低三下四。
转而对着慕清又换了另一副面孔:“还不快进去,杵在那儿干嘛!”
慕清内心翻个白眼,乖乖点了声是,便背过身走进教室。
夏初乐不用看,也知道慕清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脸上哪有在老师面前的乖乖样,笑得一脸灿烂,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不曾放在心上,或者说这个李老师不配令他放在心上。
哎,她自己的儿子,她太清楚不过了!!
她转身离开。
“好久不见,不打声招呼吗?”
她愣在当场,她以为他没有认出自己来。
八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太多东西了,比如这张脸。
“爸爸,这位阿姨是谁?” 依依抬起头一脸天真地问。
“爸爸曾经的一个同学。” 曾经在他生命里刻下痕迹的女人。
夏初乐与苏慕行走在校园林荫小道旁。
苏慕是夏初乐初中高中大学同学,不仅是同学还是同桌,说起两人的渊源那就长远了。
一片落叶缓缓坠落在夏初乐发丝间,苏慕停足盯着她发丝间的落叶,如果他是那片落叶,至少可以触摸到她,现在他与她相见,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她嫁作人妇,他已是人妇。
她与他差的何止是八年。
他终究是没有伸出手摘掉她头间的落叶。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好。”
“他对你好吗?”
“好。”
“后天的同学聚会,你来吗?”
“好。”
三声好,道尽无数辛酸。
夏初乐微微低垂着头,细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投在她的脸上,她反应过来苏慕说的话时,动作已经先于思想,脱口而出了好。
这可叫她怎么拒绝才好。
夏初乐:“后天?”
重要的不是时间,而是她不愿意去。
苏慕深深地看着她,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能够一眼看穿她。
她在他面前始终道行太浅。
夏初乐支支吾吾个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的理由来。
夏初乐觉得脸烧得厉害,怎么那么热?
苏慕取下眼镜,抬头望了望天空。
好久没有好好地与她一起仰望同一片天空了。
苏慕重新戴上,敛去脸部所有情绪。
“六月12号,18:00,江陵酒店,你来或不来,我都在那儿。”
“....” 离思望着苏慕远去的背影。
她与他都默契地没有说再见,再见不如不见。
夏初乐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八年,时间过得真快啊,记忆犹在昨天。
她今年二十九岁,过了今年便跨进女人的三十岁,你问她怕不怕女人三十,她是不怕的,心中无惧,自然不怕。
她忍不住回过头,回头去寻找苏慕的身影,那一转身的瞬间便望进了一双深沉的眼眸,那双眼蕴含着千言万语诉说不尽,欲语还休。
夏初乐的心一颤。
他竟然又返回了原地,她在望着他的同时,他也在望着她。
偌大的一栋别墅,只有满室静谧与她为伴。
叮铃铃的手机来电惊醒了她,她瞧了眼来电--安琪。
电话那头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夏初乐想到了火炮,就是火炮也应该爆炸完了,那头的人不依不饶地说个不停。
夏初乐对这位闺蜜有些头疼。
“夏初乐!你究竟有没有听我说。”
“额...没有”
“夏初乐,个奶奶的,你丫要是后天不来,我与你绝交!绝交!”
“...恩..那就绝交。”
“哇哇!!夏初乐你个没良心的,你有异性,没人性!”安琪在电话那头佯装哭泣出声控诉着夏初乐的不是。
夏初乐能想象,此刻的安琪一定是拿着手机窝在沙发里,她老公手里捧着零食,一边安慰着安琪,一边擦拭着安琪嘴角的残渣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