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的江湖也和现在一般无二,若说不得动荡,也是隐隐难安……”浮尘老者如是说道。
二十年前,那浮尘老者已过不惑之年,俗名古隐。待到那南楚天门大开之际潜入南楚。甫一进得南楚,惊骇于南楚人士平安喜乐之姿,心下欢喜,持有久居之心。
在客栈小住两日,又听得客中传闻那圣女百里云裳心思刚毅,万不肯嫁与自己不爱之人,出了圣坛,却还是处子之身!因着那时南楚女皇,性情温柔,又是极度疼爱幼女,因而不肯强逼,如此一忍就是又逾两年。那南楚百年出一圣姑,扶持女皇执政,权利极高,时有鞭策之能。
百里云裳年过二十有二,圣姑训斥,不为南楚。百里云裳无法,苦苦相撑。那古隐闻之,只觉有趣,正巧那南楚皇宫招兵买马。因着那南楚不同于其他三国,将军高位,都是由女皇亲审,古隐一心想瞧瞧这位传奇女皇,心想自己武功在这天下少有敌手,那南楚大将军之位又有何不可?
大选之日,古隐只持一把钝剑,直往南楚皇宫。南楚皇宫本是守卫森严,不仅仅高墙深院,且那周遭一径数丈的条形草地,外边密密麻麻地围满了毒荆棘,不论从东南西北哪个方位出来,都有八九丈地面生长毒荆棘。那毒荆棘上头布满鲜花,魅惑非常。任你轻功再强,也不能一跃而出,纵然是跃出半路也是难能。因而那南楚之人跃跃欲试,古隐也在其中。
南楚终年高温,入宫之日却是有些清凉,古隐驰骋江湖数年,纵是年少时冠美如玉,时下也是满脸胡茬。他心下想着那将军之名甚是威武,因而好生修整一番,倒也是衣冠楚楚,大好男儿。
“女皇怎的还不来?”古隐等人等了将近两个时辰,已是日入时分,那百里云裳还未前来。众人皆是议论纷纷,古隐环顾左右,只觉着这南楚皇宫气势恢宏,又隐隐带着婉约之感,不禁微微慨叹。
那人话音刚落,只听得叮铃之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只听得一个英气女声叫道:“女皇驾到!”
众人皆是弯腰右手压胸,古隐本就不懂得这南楚习俗,学着众人模样,匆匆行了一礼。抬头看时,只见得那传闻中的传奇女皇百里云裳,脸庞秀雅稚嫩,眉眼弯弯,竟像是个灵女。周身穿着一件素白色的宫袍,上头绣着木槿,长袍曳地,却带着一股子幽香,雅致清新,古隐看的出神。
“此次大选,各位勇士定是知晓缘由的了!”正自出神,只见着百里云裳旁边站着的那个白袍白发却是少女容颜,不禁怪异,又听她声音粗哑,无疑是位老者,怪哉!怪哉!
只见一人身姿挺拔,往前站了一步,又朝百里云裳行了一礼,朗声说道:“启禀女皇,天下将乱,我南楚要苦练兵法,以来御敌!”
百里云裳淡淡一笑,威严乍现,声如娇莺,出声说道:“所言不差,各位勇士既是来这皇宫,定是高手,今日已晚,明日再比……”话未说完,只见得旁边那个白袍女子微微凑上前去耳语一番,百里云裳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们且一个一个让孤看看吧!”
等到了古隐,百里云裳见他双目灼灼,好生羞人,又见他面容俊俏,带着阳刚正气,与她平时所见之人皆不相同,不禁红了面皮,垂着眸子问道:“你不是南楚人士?”
古隐一口东朔口音,那百里云裳自然是听出来了,古隐也不相瞒,出声道:“鄙人乃是东朔人士,无有亲眷,四海为家,心慕南楚,此次实是想安居南楚的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对视的一眼,不仅仅是我陷了下去,裳儿亦是如此!”浮尘老者已是满脸泪痕。
司徒兮微微皱眉,那百里云裳神神秘秘,水云涧里头对她的记载也是少之又少,如此听来,也是心惊肉跳,想来那白袍白发的也就是那南楚圣姑了!“后来……后来前辈和南楚女皇相爱?那彩霓是……”
浮尘老者泪眼朦胧,接着说道:“珠镶凤冠,金秀霞帔……”
古隐武功高强,一路过关斩将,成了这南楚的大将军,而百里云裳与他情愫暗生,许了终身之事!只是在这南楚皇宫之内,哪里有终身之说。
那圣姑见百里云裳动了心,一心为着南楚考虑,却未曾那百里云裳一心跟随古隐,生死不惧。
百里云裳怀有身孕,将要临盆。两人浓情蜜意,半点分不开。“纵是鸾配情深,未待一月,你也……也是要去的了,圣姑已是开恩,让你我做了数日夫妻!”百里云裳凄凄惨惨,扑在古隐身上,满脸是泪。
古隐心下沉痛,说道:“不见可欲,其心不乱,我爱你已深,若是离你去了,我也是死人了!”
“我不愿要你孤独于世,我们同生共死,待我死了,你且随我走了吧!”百里云裳愈发伤心,不禁哭出声来。
“裳儿,你跟我走,我们远走高飞!”古隐如是说道。
百里云裳满眼情意,哭着摇了摇头,压着嗓子,说道:“纵是金戈铁马也不妨碍我欢喜你,只要你带我走,这人间至位于我……全然不放在心上,只是我乃南楚女皇,我……我不能置南楚子民不顾!”
“那……那我们一同去求圣姑!”古隐擦着百里云裳的眼泪,说道。
“圣姑年逾花甲,待我如同皇母,我不能与她为难,况且……况且这世间情爱,如同至深迷药,我深溺其中,不知岁月几何,平生有此一番,也是值当了!”
“裳儿临盆之日,天降大雨,百花尽凋,我只听着女婴哭声,只觉着头脑昏沉,瞬息之间不醒人事,醒来时我已是出了南楚境内……”浮尘老者尽是悲恸之色。
司徒兮心下不忍,出声道:“一切恩爱会,皆由姻缘合。会和有别离,无常难得久!前辈,每年九月那天门都会大开,你为何……”
话音刚落,只见得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出声道:“醒来之后,身上只多了这么一个绣着木槿的香囊,里头有一封书信,那是裳儿执笔所书,原是让我勿再踏足南楚一步,否则一死!”
香囊么?司徒兮皱了皱眉,愁苦无限,寄君作香囊,长得系肘腋!这尽是相思,无处不相思!
“只是……”司徒兮眉头愈发深沉,她此行乃是为着带走彩霓,哪里知晓其中曲曲折折,皆是始料未及!
“彩霓并不知晓自己身世,我也无心相告,那日我缚住采花大盗蓝姬,却在花丛之中遇着了她,她面容与裳儿有八九分相似,我……”这浮尘老者甫一说完,司徒兮心下大惊,原来与这浮尘老者相斗的青年男人就是那采花大盗蓝姬,若非是浮尘老者,怕是这彩霓……
这世间之事,果真是无巧不成书!司徒兮心下感慨。只听得浮尘老者接着说道:“彩霓如同幼童,口口声声皆是恩公,而且,那南楚天门已闭,况且南楚皇宫守卫森严,她一个孤弱女子,如何……”
司徒兮闭口不答,那日因之地,愈少人知道愈好,只是有了这么一层关系,这彩霓么……果真是难办的狠了!不禁微微蹙眉,出声问道:“那这彩霓是随我们往霖玺堂还是留在这百花谷中?”说到这里,司徒兮面露笑容,心中已有计较。
果不其然,那浮尘老者朝司徒兮拱了拱手,说道:“随你们去吧,只是……只是不论何种动向,你都派人与我说道,否则心下难安哪!”
司徒兮鼻尖一酸,喃喃:“苏妈妈……”
正自想着,只听着水心在外头喊道:“主上,那花蜂魔障了!”
浮尘老者一听,揩了揩眼泪,飞身出户,哈哈大笑,说道:“女娃娃,我这蜂儿脾气躁得很,可是不能惹得呢!”
司徒兮尾随而至,只见水心冷汗岑岑,出声问道:“怎的不见钟晚?”
“她……她……”未待水心说完,司徒兮叹了口气,拉着水心的手一跃而起。
只见花海之上,钟晚被一群花蜂左追右赶,那花蜂或可百千,纵是无毒,如此这般,也是死人了!司徒兮心下着急,却见那浮尘老者拍着大腿,左右打转,笑的正欢。这钟晚与司徒兮走南闯北数载,见她被如此奚落,不禁心下发怒,沉声道:“前辈,我们此行实乃以礼相待,如此这般,可不是什么侠义所为!”
浮尘老者又笑了半晌,渐渐沉寂,笑道:“我这花蜂平常时候乖巧的很……”复又看了看周遭,满地残花,冷笑道:“定是你这手下做了什么惹怒了它们!”
司徒兮凤眉一挑,看向水心,见水心支支吾吾,花容失色,心下已是猜出了七七八八,因道:“前辈,还请前辈手下留情!”
只听得那浮尘老者口中不知叫了什么,那群花蜂恍若飞毯尽数散去。再看那钟晚脸子红肿,身上罗衣数处损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