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蓝姬脸子阴沉,冷声道:“这世间女子都是一般无二的腌臜之物,愈是生的美愈是害人,有何值得珍惜欢喜之处,我叫她们体验一番生死两忘的情爱,倒是为着她们好,又有何错?”
闻言,水心一张脸子刹那间变得通红,司徒兮倒是毫不在意,这风尘佳话总归是有的,也无有稀奇。只是这蓝姬性格刚烈,又有那么一身好本事,若非为情爱所伤,万不会如此,想来都是这乱世之中的可怜人罢了!微微沉吟,司徒兮笑道:“若是如你所说,世间女子肮脏如许,那么你娘也是此等子人物么?”
蓝姬眸光一闪,怒道:“我娘何等端庄贤淑,怎会入此风流冤债?”
因珞拍了拍羽扇,笑道:“这倒是奇了,蓝公子不是说……不是说这世间女子皆是腌臜之物么,令堂也是女儿身,你既如此否认,想来自是清楚明白,这女子模样性情各异,万不会一般无二!”
说此话之时,因珞目光灼灼,直射司徒兮。司徒兮只当未见,只听得那蓝姬恍若疯魔之状,两手紧紧地抓着头,叫道:“不,不要,妍儿,莫要舍了我!妍儿……”放下疯病更甚,他那两手尽是养了长及几寸的指甲,此时尽数深深地陷入左脸之中,那左脸本就是乌黑一片,如此看来,鲜血直流,叫人好生恶心。
南宫泽毓皱了皱眉,伸手轻轻点了两下,只见他一时瘫软无力,默念道:“妍儿……妍儿要嫁给旁人,是叫我给……给杀了的!”
司徒兮倒是毫不惊奇,这样子情深之人,却是尽是小家子浮躁之气,纵是被如此深爱,也是被拖累至死,只见蓝姬泪如雨下,复又接着说道:“我爱她怜她,她虽是风尘女子我也半点不曾耽误,一心想着十里红妆,叫她风光大嫁,谁知道她竟是不爱了的,一心攀凰附凤,嫁给了蓝殇左使,出嫁那日,我叫她饮了一杯毒酒,她死后我自毁容貌,再不信这世间女子!”
众人默然无话,司徒兮挑了挑眉,接着说道:“你是如何寻得那些女子?”
只听得蓝姬仰天大笑,叹道:“这世间不为情爱所累的又有几人,我也不过是进了她们的梦里,做了一回未亡人,我一生不娶,也要让人伴我一生难嫁!哈哈哈……”
“你那一身超脱剑术……”因珞道。
蓝姬一听,脸子一沉,出声道:“我乃剑冢传人,又有何奇?”
剑冢?众人皆是一惊,倒也是怪不得使得那么一手好剑法,只是么,那山谣行剑,已是到了人剑不离,人剑相离之境,这……
“那你可识得山谣么?”南宫泽毓冷声问道。其中激越苍凉,司徒兮心中陡然一跳,不可自抑。
那人沉寂半晌,接着说道:“掌门师兄……只是我与他一别数年,从未相见!”
掌门?那山谣竟是那剑冢掌门么?司徒兮看了看南宫泽毓,见他也是沉眉紧思,想来也是不知,只是那剑冢甚是神秘,周遭布着九天玄武阵,无人得闯。因而江湖之上无人知晓这剑冢之中亦有一派,尽是奇功!
“未曾想过采花大盗蓝姬,竟是出自剑冢!山谣为人正义凛然,你……”因珞白发飘飘,语音飘忽,司徒兮微微一笑,龙有九子,个个不同,更况且只是同门师兄弟!
“主上,现在……”水心不再看蓝姬那张人鬼莫辨的脸,出声问道。
司徒兮会意,勾唇一笑,朝南宫泽毓说道:“既是出自剑冢,而山谣大哥又是剑冢一派的掌门,交由武林之前还是先带他去见见山谣大哥吧!”
蓝姬甫一听着,双目圆睁,说道:“我自知愧对师门,毫无脸面去见掌门师兄,总是你们直接带我去武林大会之处,我也甘愿!”
“也好,泽兄、因大哥,你们带着他直接往清心山庄去吧,我还有些未竟琐事,恕不奉陪!”复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那武林大选虽还有一轮,却是毫无意义,想来这武林盟主之位定是泽兄的了,那罗圣源心思深重,怕是不论这武林盟主是谁,都有招徕之心,你……”
南宫泽毓闻言,心中一喜,想着司徒兮心里定然是有他的了,若非如此却又为何如此关切?不禁心神摇笙,忙道:“你可还往清心山庄去吗?”
司徒兮微微愣神,却是想起了清一的脸面,不禁怅惘,回道:“水云涧琐事众多,倒是不知可往清心山庄去一遭!”
那天色昏沉,想来丑时未过,思及彩霓一事未曾完结,不禁忧心,接着说道:“时候不早,我和水心先行一步!”说罢朝南宫泽毓和因珞拱了拱手,仰天冷喝一声,只见那白羽乘风而来。司徒兮一跃而上,带着水心不及片刻已无踪迹。
一直行至霖玺堂,见那华灯朗照,水心说道:“主上,钟晚想来沉稳……”
“她性情极烈,你也清楚明白!”司徒兮沉声说道。
水心看司徒兮面色如常,不禁微微放心。
“主上!”霖玺堂众人皆是俯身一跪,唯独留着那宇文逸呆呆愣愣站在一旁,喃喃:“四小姐……”
司徒兮一袭玄袍裹身,端的是威武端严,容貌奇绝,那宇文逸见众人口中皆是大呼主上,他从未想过,名声大噪的简溪就是那个名满四国的天命之女,是那昔日司徒太尉府上素有体弱之名的四小姐司徒兮!
司徒兮袍袖半挥,说道:“起吧!”复又看了宇文逸一眼,说道:“宇文公子,别来无恙啊!”
宇文逸紧紧看了司徒兮半晌,回道:“全凭你救我性命!”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何足挂齿!只是么……”司徒兮脸子一沉,“只是么,你可知道彩霓是什么人么?”
宇文逸愣了一愣,他自然知晓那彩霓是为何人,只是此事非同小可,他待彩霓心下已有儿女之情,万不会将她送上危险境地,只是这司徒兮……当下迟疑。
司徒兮见状,轻声一笑,说道:“彩霓复姓百里,是那南楚圣女储君,你说,我说的可是对的?”
只见宇文逸不可置信地看了两眼,复又想到司徒兮乃是这水云涧的主上,自然是能查的出来的了,只听得司徒兮接着说道:“再过两个时辰天色大亮,便起身往西南百花谷去会会那幽云十六州的浮尘老者,想来那彩霓跟着他也无大碍,你且宽慰些!”复又看了看钟晚,“派人查出些什么了么?”
钟晚皱了皱眉,摸了摸下颌,轻声回道:“百花谷外尽是花蜂,模样甚为古怪,若无上好轻功,定是不能出入那百花谷了的!只是……只是那浮尘老者待彩霓颇为心细,不仅打来野味,还往酒楼买些素菜果品!”
司徒兮暗忖半晌,素闻那浮尘老者孩童稚性,如何懂得照顾他人?或是他待彩霓与旁人不同,其中因由却是半点都想不通的了!
几人稍作歇息,司徒兮换了一身男装,一行数人尽数往百花谷去了。那百花谷如同其名,一年四季皆是繁花似锦,只是那百花谷浮尘老者居之,江湖中人忌惮他功夫了得并不敢侵。
刚到百花谷就听的嗡嗡直响,凝神细看,却见花蜂簇拥成团,那蜜蜂自与寻常蜜蜂不同,周身彩色,日光下闪闪发光,司徒兮心下一喜,蔚为奇观!
“这花蜂叮人,叫人非死即伤,不可小觑!”钟晚如是说道。
司徒兮微微一笑,足尖轻点,飞身而起,看着钟晚和水心说道:“你们且随我来,其余人等,在此静候!”
说罢,径自飞去。钟晚和水心对视一眼,微微点头,紧随其后。
幽香阵阵,微微熏人。司徒兮心下大喜,如此情景,倒是好似身在梦中,又见一间花屋,周遭花海倾盖,掩映其中。
几人甫一进谷,那浮尘老者微微眯眼,飞身出户,气沉丹田,突然间抬起头来,仰天长啸,声动林梢,三人陡闻啸声震耳,心下大惊。司徒兮只道这浮尘老者好生厉害,却未见那人如同白发鬼魅,飘飘乎乎,伸出两掌,直击司徒兮面门。
司徒兮措手不及,又无护身功夫,只得纵身后跃,钟晚挡在前面,只见那人左手扣住钟晚右手手腕的“会宗”、“支沟”两穴,水心见钟晚受足,抵身相击,只见那浮尘老者哈哈大笑,直指水心背心的“大椎”、“神堂”两穴,水心全身定住,丝毫不得动弹!复见钟晚眼神凶手,右手一伸,直指钟晚头顶的“百会穴”。
司徒兮见了大惊,失声道:“前辈手下留情!”此血乃太阳穴和督脉所交之处,医家将其比作天上北极之星辰,所谓的“百会应天,璇玑应人,涌泉应地”!非同小可。
那人又是一笑,却是收回大掌,看了司徒兮一眼,说道:“你们这三个女娃娃,无缘无故跑到我老头子的家里来做什么?”
司徒兮见他一眼识破自己的女儿身,当下已是十分钦佩,恭恭敬敬地朝浮尘老者拱了拱手,笑道:“叨扰前辈清修,实乃无奈,只是此次前来,却是为着寻一个人的!”
浮尘老者故作不知,问道:“什么人?是公子哥儿还是俏小姐,都不会,不会,我家里头只有清风明月,他们往我这里来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