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兮未料这名震江湖的浮尘老者竟是如此这般,不禁微微愣神,纵是司徒兮机智如许,也是始料未及,半晌回道:“前辈,我们此行并无恶意,只是……只是……”复又看了看被定住的水心和钟晚二人。这水心和钟晚二人都是江湖之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人物,偏得被这浮尘老者定的一动不动。
“我小老儿,近日里头倒是很想吃两口叫花鸡……”浮尘老者眼神微斜,紧紧盯着司徒兮。那司徒兮会意,微微一笑,心里想着自己半点功夫都无,又无卿泠傍身,若失和浮尘老者用强,怕是全无好处,那彩霓也更别想救出来了!
微微沉吟,不做他想,笑道:“简便的很,若是前辈想吃,我……”
未待司徒兮说完,浮尘老者就接着说道:“不知我这老头儿可有那个福气,吃着姑娘做的叫花鸡啊!”
司徒兮愣了愣神,这一世十指不沾阳春水,何曾做过那甚子叫花鸡呢!因道:“前辈,那叫花鸡吃多了也了无新意,倒不如我给你做着稀奇物什吃些,可好?”
浮尘老者眯了眯眼,心里想着:这女娃娃看起来地位不低,非富即贵,只是么,这性情不骄不躁,倒是好的!如此……这样想着,说道:“我老头儿吃遍东朔西蒙,南楚北疆,稀奇物什又是些什么?”
说话间只听得一个柔而不媚的娇声,从那间花屋里头传来:“师父,这花饼怎的……”一边说着一边挑着花帘款款走了出来,穿着一身绿衣裳,耳上戴着翠绿色的明月珰,走起路来恍若病柳扶风,娇喘微微,惹人怜惜。这司徒兮倒是从未见过彩霓,见这女子脸皮不及东朔女子白皙,说话间也很是不同,不禁多看了两眼,心知定是那彩霓无疑。
浮尘老者看司徒兮面露犹疑之色,不觉怪异,只说道:“丫头,等会子我去给你做,你先进屋歇着去!”彩霓见那个青年男子,一个不识,复又想到那宇文逸不禁心下难过,出声道:“是了,师父!”司徒兮心下奇怪,若是彩霓怎么又会是这浮尘老者的徒弟?
愈想愈不明白,甩了甩头,看了水心和钟晚一眼,出声道:“前辈可否手下留情,放了……”
话未说完只见他指如闪电,速速在两人身上点了几点,只见水心和钟晚如释重负却是重重地跌了下去。司徒兮始料未及,飞身而去,一手一个,牵着东摇西晃好大一阵,勉强站住。
钟晚眼神一凛,直逼浮尘老者,灯光火石之间,司徒兮扯着钟晚的袖袍,低声道:“稍安勿躁!”钟晚微微愣神,不明其意,却是不敢再动一步,只说道:“欺人太甚!”
司徒兮微微一笑,拍了拍钟晚的手,复又朝浮尘老者拱了拱手,说道:“前辈,不知在何处帮你做那饭食?”
水心听了一惊,摇了摇头,说道:“主上身子尊贵,如何能亲自……”
“水心!”司徒兮沉声打断了水心的话。
浮尘老者见状,又是哈哈大笑,说道:“好极好极,身子尊贵?在我这百花谷纵是帝王将相也是不值钱的了,还有什么尊贵不尊贵的么!你们这些女娃娃,人事不知,还来我这百花谷做什么?”
复又朗朗吹了一声口哨,只听得一阵“嗡嗡”之声由远及近穿了过来,几人定睛一看,却是那么一些花蜂成群地飞了过来,远远看去,恍若虹霓。只见浮尘老者哈哈笑道:“你们这两个女娃娃帮我顾着这些蜂儿……”复又看了一眼司徒兮,笑道:“你随我过来!”
“主上,当心些!”水心眼波流转,半点都不放心,出声呼道。
浮尘老者挑了挑眉,只见那白须飘飘,恍若仙人,朝着司徒兮说道:“你这女娃娃倒是很通人事,得了这么几个有能耐的手下,真真厉害!”
“前辈说笑了,我也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罢了!”说着直接跟着浮尘老者往花屋后头去了。
那花屋好似有了不少年份,这样看去尽是青苔,散着幽幽绿光,好在周遭尽是繁华,如此看来,恍如彩练,直直看去倒也是赏心悦目,极尽视听之娱,司徒兮心下一喜,这浮尘老者倒是懂得这人间四美两难,过的如此恣意。
转过木栅栏,就看见那院子里头鲜花满丛,郁郁葱葱,煞是好看。司徒兮喜上眉梢,说道:“这百花谷百闻不如一见,如今见到倒也是不枉此生了!”
“你懂这样的妙用,果非凡品。只是么……只是……也罢,待我这老头儿尝尝你这女娃娃的手艺,若是不好,你也陪着你那两个手下给我看蜂儿去!”那人哈哈大笑,又是大叫又是狂奔,与顽童无异。
司徒兮微微蹙眉,此人外显稚气,却是城府极深,这等子人物却是甘心避世而居,对那江湖之事毫不关心!只是此番掳来彩霓倒是有些古怪,是为着要引出水云涧……还是无心之举?司徒兮半点猜不出,却是想着那彩霓全然无有委屈神色,想来定是这浮尘老者待她极好的缘故!
愈想愈怪,正想着,就听着浮尘老者笑道:“嘿嘿,就这么些,你瞧瞧可成么?”
司徒兮回神一看,只见那里头只有些所剩无几的南瓜等物,更多的就只有鲜花瓣,司徒兮皱了皱眉,这些物什,能做出什么样的美味来?司徒兮盯着发呆,灵光一现,笑道:“前辈,您且静候,过会子就好!”
浮尘老者哈哈一笑,也不作答,倒拾些花瓣径自去了!
“苏妈妈常给我做的……”司徒兮眼睛骤然酸涩,直直地流下两行清泪,复又想到那人,伤心更甚,白袍一撩,蹲下身子,心里想着:总是口舌再刁钻,也是会欢喜此物!如此一想,心下大宽。
浮尘只闻得那香飘阵阵,与他所识之物,大有不同,不禁好奇,玩心大起,味蕾半开,悄悄潜了进去。
甫一进来,就见着司徒兮两眼红红,已是肿得好似黄杏。当下惊奇,出声问道:“小老儿不吃也可,怎的你这女娃娃倒是哭起来了!”
司徒兮闻言,赶忙擦了擦眼泪,哑声说道:“无事,前辈,你来尝尝,可还能入口么?”
闻言,浮尘老者笑嘻嘻凑上去看了两眼,只见那竹盆之中尽是金黄暖色,零星漂浮着少许油迹,不禁叫人胃口大开。不在多说,浮尘拿起大勺,大口吃了一口,这才知道原是南瓜,只是甜而不腻,入口即化,美味非常。
“可还吃得?”司徒兮轻声问道。
“吃得吃得,女娃娃,你来给我说道说道,这是个什么菜式?”浮尘吃得一干二尽,出声问道。
司徒兮微微晃神,泪流如柱,那……那菜式么……自然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了!因道:“这也不是什么有名的菜式,寻常时候都是我苏妈……我娘亲做给我吃的!”
“无名?”浮尘沉吟半晌,两手一拍,说道:“这样好的东西怎的能够无名,我吃着欢喜难禁,只觉着周遭尽是和风,弗如就唤它风和吧!”
“风和?”司徒兮皱了皱眉,“倒是个清清雅雅的好名字!就依前辈所言吧!既是前辈喜欢,不知前辈可否让我带出彩霓么?”
浮尘老者听了摇了摇头,司徒兮心下大惊,却是听着那浮尘老者接着说道:“女娃娃,这丫头姓什么?”
司徒兮听了挑了挑眉,思及这浮尘老者为人侠义心肠,心道:或可并不有什么大碍。因道:“彩霓复姓百里!”
那人一听,眼泪直流,直愣愣地坐在地上,叫道:“云裳啊,云裳!”
云裳?司徒兮皱了皱眉,蹲着问道:“云裳?可是那南楚女皇百里云裳么?”
那人听了大惊,双目圆睁,扯着司徒兮的袍袖,问道:“你认得?女娃娃你认得她?”
司徒兮点了点头,出声道:“百里一族,乃是南楚皇室,想来定是知晓我乃水云涧简溪的了,自然是知晓那南楚女皇百里云裳的了!”
浮尘老者皱了皱眉,半是欢喜半是悲伤,司徒兮心下生疑,不禁问道:“可是有什么隐晦之事么?”
“你自然知晓那南楚国有个毫无人道的习俗!”说到这里,他呆呆愣愣停了下来,只是看着司徒兮的脸子。
那南楚习俗大多带着迷信的色彩,若说是那最无人道的么便是那圣女桃李之年与一成年男子共处数日,诞下女婴,便对配偶痛而杀之。
因道:“难不成……”
“年少轻狂,心高气傲,总是想着天上地下地走一遭,武林之中,无人瞧在眼里。”他面露悔色,接着说道:“九月初一那南楚天门大开,我心中对那神神秘秘的南楚早就十分欢喜,趁着那天门大开之际,潜入了南楚之地……”
只见得浮尘老者目光变得冗长,好似穿越时光看向另一个地方。司徒兮皱了皱眉,果然又是一回风花雪月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