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谣看了看这偌大的地牢,却也不似别处的阴森恐怖,布局简朴清雅,也无多少刑具,看起来竟是像普通厢房。
“未曾想到江湖之中赫赫有名的鸢珅宫宫主竟是这西蒙闲云野鹤的毓王爷,哈哈……”只见那兆梁形如鬼魅,匍匐在地上,头发散乱,端的是十分狼狈。
牝罗和因珞分列两旁,牝罗说道:“宫主,此人……”
未等牝罗说完,南宫泽毓摆了摆手,看向山谣说道:“兆梁叛门,屠汝满门,山兄我将此人交由你,生死不问!”
原来这几日山谣见那兆梁形状凄惨,一时恻隐心动,竟是压抑仇恨,半点不曾动他。今日才是第一回会面。
“你……你是……”山谣趴在地上,身上鲜血淋漓,所经之处,尽是血痕。见着山谣,他满眼的不可置信,那毒阵无人可逃,而他分明是毁了整个秦安,可是,他分明就是……
“故人,一别数年,想来你定是不记得了!”山谣脸皮清冷,一双眼子如同苍鹰。
兆梁垂下眼睑,忽而疾声一笑,说道:“哈哈哈,你终究比鬼灵子命大,只是留着这么一副残废的身子倒不如死了的!”
山谣被戳中痛处,只见得他冷眸微眯,身后飞出一把利剑,未及片刻幻化出百千把,那兆梁见了大惊,呼道:“哈哈哈,鬼灵子的独子竟是将那剑冢的功夫尽数传承了下来,可惜啊可惜!”
“哼,你大逆不道,死不足惜!”说罢只见那剑风凌厉飞去,兆梁血浆崩裂,大叫道:“毓王爷,你难道不想要这西蒙不成?越王……越王的事我都是……都是一清二楚的,你……”
山谣听了朝南宫泽毓看了一眼,南宫泽毓邪魅一笑,说道:“西蒙于我而言不过探囊取物,而你么,无甚用处!”
闻言,兆梁双目欲裂,刚想说些什么,山谣双手交叉,眼圈酸胀,说道:“还有什么话就到阴曹地府跟我爹娘说罢!”话音刚落,只见那剑刃尽数飞到兆梁身上。
瞬息之间,血流一片,只闻得浓郁的血腥味四下弥漫,那兆梁已然死了。山谣见了仰天长啸:“爹,娘,我终于手刃兆梁,为你们报仇了!”
南宫泽毓朝因珞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山谣伸出右手,不知念了什么,只见那剑光一闪,长剑倒刺。
因珞身形一晃,左手食指往上一顶,搭住了平面剑刃。羽扇轻摇,斜里挥去。拦腰击在剑刃之上,只听得“铮”的一声,长剑断为两截。
山谣双目圆睁,全然不复往日谦谦君子的模样。南宫泽毓走上前,说道:“山兄你……”
“学武之人,似我这般已是废了的,如今大仇得报,我又何必活在这世上!”南宫泽毓心知是山谣的一番话伤了他。
“人生在世,千百滋味,更何况还有那窕姑娘!”南宫泽毓叹了口气,甚是劝慰。
“窕儿……”这一声已是微微哽咽,撕心裂肺也不过如此了。
四国纷争愈演愈烈,不可调和。兼之武林盟主大选也在期中,除却南楚,皆是繁扰不断,半点不曾停息。
“主上,蘋早如若再不回来,可不就让水云涧偏帮北疆的嫌疑么?”绯颜歪着头,在嗣元三层看着蛊虫。现在这蛊虫也是看护的愈发好了。
司徒兮一边配着药一边回道:“尘俗之缚愈急,林泉之慕弥深。”
绯颜半点不懂,想起了数日前她和司徒兮一同到北疆给轩辕寒允送那天罗之毒的解方之事。
北疆,山河壮阔。
绯颜跟着司徒兮同乘云辇直接往北疆皇宫去了。那北疆皇宫依旧是长风万里,冰天雪地。只是这北疆皇宫,风景大好,倒也叫人心旷神怡。
云辇悬置半空,司徒兮和绯颜裹着大氅,飞身而下。两人坦坦荡荡,半点不曾避人。只见那皇宫护卫见司徒兮二人,纷纷围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内廷!”为首的那个身着青灰色大袄,手持利剑,虎背熊腰,满脸胡须。
竟是二品护卫!司徒兮勾唇一笑,毫不在意。也不回话,朝着绯颜说道:“来了!”
未及片刻就看见蘋早踏雪而来,穿的还是青袄,绾着星月髻,明眸皓齿,一言一行,俱是风雅。
“主上……”蘋早满眼含泪,温情款款,朝着司徒兮屈膝行了一礼。
“姑娘,您……”未等司徒兮说话,就见那个二品护卫走上前行了一个大礼。
司徒兮觉着奇怪,忽又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只听得蘋早说道:“你们下去吧!”复又看着司徒兮说道:“主上,您随我来!”
司徒兮和绯颜对视一眼,绯颜默不作声点了点头,风起时,白雪皑皑,夹杂着幽幽清香。所行处,皆是留下串串脚印,只是不多时,已无踪迹,所望处,白茫茫一片,竟是了无牵挂!
茶香燎燎,处处烟蕴。绯颜拿出锦盒,说道:“此乃那天罗之毒的解药,因着此毒在那人身上根深蒂固想来切需月余方可痊愈。”
蘋早喜不自胜,看了看司徒兮,见她十分坦然,自斟自饮,十分清雅。只是脸子瘦削稍许,只那面色如常。再看绯颜,脸子红红,眼神清亮,依旧是孩子心性。
心下一酸,眼眶红红,说道:“许久未见了!”
“此次你就与我们一同回水云涧吧,确是许久未见了!”绯颜细细咂了一口茶水,笑脸盈盈。
司徒兮看着蘋早脸子苍白,出声问道:“可是有什么心事么?”
“我……我……”蘋早支支吾吾说了半天,却是未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为了轩辕寒允?”司徒兮心下明了,依旧问了一句。
绯颜却是大大不解,拉着蘋早的手说道:“为了那人做什么?你与他不过数日交情,可是咱们可是几年的情分了,做什么不跟我们好了?”
“绯颜!”司徒兮打断了绯颜的话,绯颜嘟着唇,一脸子愤懑。她痴迷毒术,对于儿女情长半点不通,如何能知蘋早苦痛纠缠。
如此一想,摇了摇头,说道:“水云涧独立于四国,万般不挂碍,若是你留在北疆,若是被歹人知晓,水云涧怕是……”
“被牵扯皇室斗争?”蘋早忙问道。
“怕是在江湖之上也不能立足了!”司徒兮眉头微蹙,轻声说道。饮了一口茶水,仙姿冰清。
“你跟我们处了许多年,怎的突然不想要跟我们在一处了?”绯颜听着也不是十分明白其中利害,只是心里头觉着奇怪蘋早怎的突然之间就不爱水云涧了。
蘋早撩开袄摆,屈膝一跪,哭道:“主上,蘋早此生定不叛门,生,是水云涧的人;死,是水云涧的鬼。”
“这是做什么,没人怪你。”复又看了绯颜一眼,说道:“绯颜孩子心性,你是懂的。”
绯颜与蘋早相识数年,从未见过蘋早大喜大悲,今日见她泪流如柱,以为自己出言不逊,再也不敢多话。
“主上,我……我……”
“我都明白,只这高墙深院,你受的住么?”司徒兮心下沉痛,出声问道。
“韩家独剩我一人,我对于宫廷后院避之不及,往后总归不会就在这儿的!只是他与我有恩,我……放不下!”蘋早话音刚落,就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
原是那轩辕寒允得知司徒兮等人少来,下了早朝便匆匆到了蘋早居住的云轩殿来了。见蘋早双膝跪地,眼神一冷,大氅一挥,如同皎洁月华倾泻而出。
“这是何意?”轩辕寒允扶起蘋早轻声问道。
又见蘋早满脸泪痕,复又看看司徒兮和绯颜二人,只那司徒兮脸皮异常清冷,实是瞧不出什么,只有绯颜脸子红红,禾眉微蹙,恐有口舌之争。
因而问道:“简兄别来无恙!”
司徒兮右手捏着一碗子茶水,不在意地笑笑,说道:“别来无恙!”复又用余光看了一眼蘋早,见她内心熬煎,心下不忍,接着说道:“也罢,此行乃是送以解方!就此别过吧!”
“主上……”蘋早哭的愈发厉害。
司徒兮宽慰一笑,说道:“这时候东朔阴雨连绵,待天光喜人,往水云涧去一遭吧!”
蘋早心下大喜,说道:“是,主上!”
绯颜扯了扯司徒兮的袖袍,司徒兮拍了拍绯颜的手,刹那间已无行迹。轩辕寒允只觉怪异,见蘋早未随司徒兮回水云涧已是十分欢喜,因道:“我此生定不负你!”
蘋早摆了摆手,推开雕窗往外头一看,只见天地一色,遥遥相接,雄浑壮阔,只那高墙数处,终究……蘋早叹了口气,再不多说。
轩辕寒允心知蘋早心喜山水,厌恶宫廷,眼神清冷,说道:“闲云野鹤,躬耕陇亩,有何不可?”
“今非昔比,你如今是这北疆帝王!”
“原也只是怕这皇位落去凌家,从此杀戮不断,黎民受苦,待遇着贤能退而让之,又有何难?”
司徒兮在外头听着勾唇一笑,看着绯颜说道:“走吧!”
“这味云珠性猛,三钱就好!”司徒兮看着医书,一边说道。
等了半晌也未听得绯颜回话,觉着奇怪,回头一看,只见绯颜手拖着腮,脸子红红,正自出神。
“想些什么?”司徒兮轻轻用书点了点绯颜的额头。
绯颜一惊,皱着眉头笑道:“主上,蘋早到底回不回来?”
“自然是要回来的了!”思及此,复又想到那武林盟主大选,前前后后已有七日,是时候往那恶人渊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