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今的川府大学外早已铁轨纵横。
玲珑想象不到这样繁华的街景,只隔着一重时光,便是当年兴盛过又落魄的状元府邸。
如果没有那场大火,或许这里一切如旧。
只不过多些旧时尘埃或者新添些杂草。也或者被列为川府的人文传统也说不定。
此时的状元郎一身红袍官服,乌发白肤。安详的坐在摇椅上。
玲珑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她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鬼!
尽管这鬼生的也好看!
时间仿佛是静止的,百年前的故事主角和她竟然出现在同一个院落里。
眼前的旧时庭院,抄手游廊,形状各异的月洞门穿,无一不在提醒她,她是真的来到了状元府。
摇椅上的人突然站了起来,向着她走过来。玲珑心里一突。
只是那身影却从她的旁边穿了过去。
他看不见她?!
这个认知让玲珑松了一口气。只是好奇心却突然从心里滋生,她来不及仔细思考,沿着状元郎的脚步跟了上去。
这是状元府的后院?
此时的这个小院落里倒是人影淙淙起来。一众丫鬟打扮的女婢,鱼贯从一个廊下穿到另一个廊下。四周渐起的脚步声,丝竹声,众人谈笑声声声入耳。
玲珑沿着回廊来到一角的窗下,不见了状元郎的身影,只听屋里一个颇为文雅的声音道:“这几天爷总在书房也不出门,不知是不是有要紧的公事。”
另一个清脆的声音道:“金銮殿那位都给咱状元郎放假了,哪有什么公事!小姐就是太过宽泛了些,那些个小蹄子就是吃准了小姐怀有身孕,一个个欢腾的紧!”
文雅的声音落寞起来:“那有什么办法?按照旧例也要给爷身边安排个近身伺候的人了。”
“可是,小姐出身高门,咱家老太爷可是对爷有知遇之恩,爷当然要敬着小姐,别说不纳妾,就是一辈子不纳妾,姑爷也得听得。要不是老太爷,姑爷早就......”
“休得胡言!”那可是七出之罪!文雅的声音语气渐高:“出门前,娘曾嘱咐过我的,我只是想我和爷两人初初新婚,总想着爷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便拖着再往后等等,谁知这几天,他竟总在书房......”
清脆的声音倒是低了下来:“就算是这样,可是哪有爷们私自将丫头收房的,总得凛了小姐,由小姐做主的......”
文雅的声音叹了口气:“所以,当初就该听娘的话,从自家手中选合适的人,总是知根知底的,身契在手中,也不怕她反了天去!”
清脆的声音道:“小姐也别慌,就算是爷看上的丫头,只要将身契从爷手中要过来就好,想必爷也不会为个丫头与小姐为难。”
“哎......”文雅的声音一叹,却未再开口。
清脆的声音继续道:“小姐不若去书房亲自瞧瞧,就算碰到了,爷理亏在前,也不好扣留那丫头的身契。”
“当初出嫁时,娘再三嘱咐,切不可以出身压爷一头......这女子娘家家资再厚也只是在妯娌间挺直腰杆,要是用到夫君身上只怕伤了夫妻和气.......”
“难道小姐就不管了?于嬷嬷可是亲眼看到爷书房里有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那个小姐似乎犹豫起来。
玲珑当下一晒,这主仆两真实愚蠢的紧,虽说旧时朝代都有夫婿纳妾的传统。可是那个状元郎未经夫人私下夜会丫鬟,也太不尊重了些!
果然,外表并不能决定一切,渣男加一副好看的外表只会更渣!
玲珑从小虽不得祖母看顾,可是作为阁老府的嫡出小姐也是知道的,遇到这种事情既然不能要求夫君对自己一心一意,倒不如索性装作不知!
总有那个状元郎开口的一天!
到时候岂不是可以任意提要求,他还要说一句谢娘子成全的!
如此合情合理的要过身契,还不伤夫妻感情。哪有上赶着给那个撬自己墙角的丫头身份的?!
玲珑不禁想,该死的旧社会!兴哉,大清早亡了!不然她会抑郁死的!
这么想着吱呀一声,那主仆两个推门走了出来。
一个柳芽绿丫鬟装束的小丫头扶着一个大约有四五个月身孕的女子,那个女子杏眼桃腮,眼角一颗泪痣更是衬得整个脸庞白皙妩媚起来。
也是一个佳人,配那个唇红齿白的状元郎,也算一对佳偶。可惜这女子运气也是差了些。
玲珑跟在两人身后,沿着后院的一个角门穿过,竟是前院的书房。大概是方便主人走近路用的。
角门边挂着一个铜锁,染了些许的铜绿。此时铜锁已开。看来这个角门平时是锁上的。
还未近书房的门,只听屋里传来阵阵的笑声,伴着几声读书人特有的声调。
玲珑仔细听,竟是那句有名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只是眼下,并不应景。
“别闹!”读书人的声音再次想起,伴着一两声嬉笑的女声。
状元夫人似是也听到了声音,和旁边的小丫头对看了一眼,脸色很是难看!
玲珑想着非礼勿视,要不要退开的时候,门突地一声被那个小丫头给推开了!
状元夫人眼角含泪,小丫头怒气腾腾。可是两人却都愣住了。
独坐屋角的状元郎正一手托腮,一手拿书。神情颇为专注。
此时拿着书本的状元郎也是一愣,皱起眉头道:“如此无礼。岂不吓坏了夫人!”
说着起身向着状元夫人迎了过来!
玲珑心里也是一惊,书房里除了状元郎并不见其他人!
怎么会?!
明明听到声音的!
状元郎脸上并不见异色,扶着夫人坐下:“院子里不是还有客人?”
“就是有客人才要问爷最近怎么老是在书房,私下里都怨是我不懂事惹了爷!”
状元郎忙道:“没有的事,是公务上的麻烦,倒是让夫人多想了!”
两人你来我往间,玲珑四下打量了起来。
这间书屋并不大,摆设也十分自然清雅。既不铺张浪费,也不过分素净。两旁分列着几把太师椅,中间一张红木书桌。
桌上罗列着几本书,一个竹子做的笔筒,笔筒里几卷画轴。
案几旁一束插瓶,里面竟然插着一束娇艳的红梅花!
玲珑想起刚刚状元郎的吟书声,不禁一阵恶寒!
这个春夏相交之时,竟有红梅开放?
玲珑想起众人并不能看见她,索性走到插瓶前用手一摸,竟是假的!
做的如此逼真的红梅花,并不是这间屋子的诡异之处。那么刚刚的声音出自哪?
她不相信她出现了幻听。通过那主仆的反映,她们也是听到了的。
玲珑再次搜寻起来,这时候她看到了墙壁上挂着的那盏灯!
青铜色的灯拖,古老的花纹,蓝色的火焰闪耀着。
与她在研究室的教室里看到的那盏灯一模一样!
也是刚刚在状元府外看到的那盏。
怎么会来了这里?
这么想着,听到那位夫人却是站了起来。
“爷的书房,一直也不曾来过,倒是清雅的很!”
状元郎道:“都是底下人的布置,不过读书倒也清雅。”
状元夫人点了点头,从笔筒抽出一卷画轴:“这是爷的佳作?”
说着就要打开,状元郎脸色一变,来不及阻止,只见整个画轴展了开来。
一个红衣女子靠在一碧池堂边,摆一个西施吹袖的姿势,身姿颇为楚楚。
玲珑也忍不住抬眼看去,画上的女子只露一半的侧颜,容貌却艳丽的仿佛那身红衣都失了色彩。
真是自古美人出古代呀!
玲珑这么想着,只见那个女子的身姿一动,玲珑以为看花了眼,再要看去时,那个女子的脖颈却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转了过来。
明明那样美的脸,那样动人的身姿。
玲珑只觉这个姿势古怪的很,仔细一思索,玲珑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个画中的红衣女子,她的勃颈竟然是一百八十度反过来的!
大概是作者随手开的玩笑?玲珑想着,只见那个女子慢慢放下一直遮脸的水袖,那半张脸竟然全是烁伤的痕迹!
“要不要把你的脸给我?”
玲珑听到一阵嘶哑的呓语,冰冷的声音仿佛一条游走的毒蛇,玲珑止不住颤抖起来。
书房里的景物渐渐退去,也不见了那个状元郎和夫人。
只那张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玲珑哆嗦着,却半点也挪不开脚步。
恍惚中只听一个声音道:“说了你不要表现的这么没胆,不过听个故事就吓傻了?”
玲珑颤抖着睁开眼睛,看到了沈雯静那张放大的漂亮的脸。
此时的沈雯静一脸嫌弃的道:“就算不想玩游戏,好歹也不要装出这副德行,好像有被迫害妄想症一样,简直了!”
“什么游戏?”
沈雯静一脸得意的道:“牌九!”
这种风雨交加的夜晚,又是研究室旁,玲珑想到那些研究室里冰冷的尸体,忍不住道:“牌九?在这里?”
沈雯静道:“有何不可?不过我们赌注是谁输了谁去碧湖边遇见女鬼的地方转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