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江尔尔却看的停不下来。这是袁听雪从小到大断续的日记,应该是记载她认为的重要的事。梦中的听雪似乎并不爱沈墨笙,可是日记上的字里行间却记载着一个女孩子的心思与成长好像都与沈墨笙分不开。
1976年9月9日星期六大雨
今天是一个举国哀痛的日子,我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去世了。学校全体师生追悼,哥哥的学校也是吗?
1976年10月28日星期二天气小雨
哥哥送我一架钢琴。
我们学校的女学生有很多都偷偷学习的,老师曾说钢琴代表的是资本主义思想。我却喜欢。
据说学校也要引进钢琴,我希望有一个会弹钢琴的音乐老师。
1976年11月11日星期二天气晴
同学们都在传学校音乐室有钢琴了,我想肯定没我哥哥送我的那架钢琴好。
上音乐课的时候,同学们都很激动,希望能亲手摸摸那架钢琴。我暗暗想,是谁教我们来弹呢?
音乐老师来的时候,我们失望极了,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怎么会谈钢琴,就是个私塾里的老夫子吗!
我要把这事告诉哥哥,他肯定也跟着吃惊。
老夫子在黑板上抄了一首曲子,并没有交我们弹钢琴。
1976年11月15日星期六天气晴
哥哥说要给我一个惊喜。是什么呢?
下午的时候,哥哥来了,带来一个肤色白净的斯文小伙子。哥哥说他叫林佳轩,是他们学校的文艺骨干。他可以每个周末教我弹钢琴。
我问哥哥要不要一块学,哥哥好笑的说一个男人学什么钢琴?他要好好学习打理生意,才可以把我养的白白胖胖。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心想还是瘦点好看,就像奥黛丽赫本。
1979年4月22日星期天天气晴
沈爸爸带领我们全家来到墓地,沈爸爸拿了家里珍藏多年的好酒,
对我说,听雪给你爸爸倒上。
那天,我们一家人都在墓地里喝酒了,爸爸的事情得到了平反。沈爸爸也让我喝了一杯。
我心里对爸爸妈妈说,这些年我过的很快乐。请你们放心吧,也请保佑我和哥哥。
妈妈,我很喜欢哥哥。
哥哥把我背回去,告诉我以后再也不能喝酒了。
1979年7月22日星期天天气晴
哥哥要去英国,我很伤心。我好想跟哥哥一块去,沈爸爸说我年龄还小。可是我已经十八岁了。
我躲在被子里偷偷哭,哥哥来了。告诉我要是不哭的话他可以替我跟沈爸爸说说。
我很高兴,把眼泪鼻涕往他身上抹。
哥哥一脸嫌弃。
日记到这里突然没有了,江尔尔看到后面有撕扯的痕迹。可是看这本日记的封面痕迹,又好像很细心保存的样子。江尔尔迷惑了。
苏静又开始了一天三遍骑自行车驮着秦师兄的生活。苏静在前面蹬的卖力,秦师兄在后面嗑着瓜子一个劲的嫌弃:“明天把后座按一个软垫子。”苏静说:“嗯。”
秦师兄说:“这瓜子味道不好,换成奶油的吧。”
苏静说:“嗯。”
秦师兄说:“我这衣服得用洗衣液洗,这肥皂味道很重。”
苏静说:“嗯。”
秦师兄说:“今天的伙食不太合胃口,你在你宿舍给我熬制个骨头汤吧,据说吃这个好得快。”
苏静说:“嗯。”
秦师兄说:“你也是有点胖了,看骑了这点路还喘,得加强锻炼,明早咱往最远的校门口吃饭去。”
苏静说:“靠,秦小曼你说谁胖了。”
秦师兄赶忙说:“有话慢慢说,是我胖了还不行吗?”
苏静一脸煞气,秦师兄慢慢的说:“再说这种事还是我开口的好。”
苏静纯洁的表示没听懂。
秦小曼是秦启超的小名。话说秦启超出生的时候,有个算命先生说要给这孩子娶个女孩的名字,避免多灾多难。秦奶奶迷信的很,力排众议,给他起了秦小曼这个名字。
直到秦启超上中学时,学《少年中国说》,忽觉大丈夫在世保家卫国,不能有个女气的名字,瞒着家人拿着户口本去派出所改了名字。家人知道后,已经是半年后的事情了。
苏静一次去秦启超家里,秦奶奶一直未曾改过口,见到苏静就欢喜的不得了,忘了秦启超的嘱咐,拉着她的手说:“你是小曼的同学?他还是第一次带女同学回家。”
搞得苏静直问:“谁是秦小曼,是秦启超的妹妹吗?”
江尔尔中午去实验室,陈楚笑的一副贼兮兮的样子,也是她这几天想着心事,精神不好,进去了才发现竟然是林师兄回来了。
林青阳说:“来看看你们进展的如何了?”
江尔尔问:“林师兄是休息吗?”
“明天就要回去....”
“江师妹,林师兄是想你...和我们了”陈楚笑着接口。
江尔尔看林师兄竟也未说什么,只是微笑的看着她。她不是感觉不到林师兄对她不一样,她想有林师兄这样的人做男朋友应该是很幸福的事情,只是不知为何当她想要回应的时候,有个声音总会说等你嫁入沈家,你可以做你自己。
江尔尔觉得自己很是自私,那样一种犹疑的思绪总是任性的困扰她。这是二十年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她和林师兄年岁相当,林师兄温文尔雅,她年少慕艾也是有几分心动的,只是沈浩初总像一把利刃轻易划破她所有障碍,带着几分侵略性的强行把她拉进他的生活,而她竟然对此并无反感。沈家就像一个谜团,而她迫切的想要解开这一切。沈浩初,是一个怎样的人,至少她现在看不透他,她想。
“江师妹?”林青阳问。
江尔尔回过神,林青阳说:“上次的事情我听说了,万幸有惊无险。”
江尔尔:“....林师兄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情并未公开,学校也只是以严重违纪的名义开除了周雯雯。
林青阳笑着说:“我碰到了苏静。”
果然。
“马上就要暑假了,江师妹怎么安排?”陈楚看两个人说话温吞的不行,索性开口。
“还没做什么打算,不过大概是要打工的。”江尔尔说。
“那就和我们一起去林师兄家实习,他家几个中药店都有名医坐诊。”
江尔尔一听,很是兴奋的问:“我也可以吗?”
“林师兄说行就行了,是吧,林师兄?”陈楚一副邀功的样子。
林师兄点头:“江师妹倒是可以去,现场实习总是比书本更有说服力。”
于是,江尔尔暑假的打工生活华丽丽的开始了。沈浩初当然不想让江尔尔与林青阳扯上关系,他使手段把林青阳提前送到北京,也是觉得尔尔与林青阳见面太频繁了,他不能时刻陪在江尔尔身边,不能忽视任何的可能性。
可是,他也不能折断江尔尔的翅膀。他希望她做一只快乐的鸟,可这天空必须是他给予的。
沈浩初困顿了。他发现恋爱其实不下于他在任何生意场上曾经披荆斩棘的决断。甚至更甚。恋爱是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势均力敌才有趣。但是江尔尔丝毫不给他出手的机会。他没有机会出手,因为他拿不准如何行为有效,而又不使江尔尔受到伤害,他舍不得她一丝的不快乐。所以,他这员大将在战争开始前就把心交了出去,他只能希望江尔尔能够手下留情。
而那丫头压根不知道她拿到的是什么。
老三看沈浩初一脸烦躁的样子,拿不准出了什么事情,他从小跟在沈浩初身边极少看到他有这种表情。尤其最近几年,他甚至都看不出沈浩初脸上还有过表情。
“老大,这地板都要被你来回磨破了。您坐下休息会?”
“闪一边去,别挡道。”沈浩初不耐烦。
“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兄弟帮你分忧一下。”老三不死心,他实在是被沈浩初给来回转晕了。
“你能帮什么忙...”沈浩初忽然想到老三那一票的女朋友,这事上说不定是有经验,于是开口说:“尔尔要去林青阳家实习。”
“别让她去不就得了,”老三一脸放松,什么事也值当。
“那对她很有帮助,林家在江城,中医造诣还是很有名气的,我想不出还有比这更合适她的地方。”
“咱们的医院呢,咱们几家大型医院哪个科室还不随便进。江城...江城的总院离着有点远...”老三思考。
“她学的是中医,林家世代中医,不是谁都能代替的。”沈浩初沉吟。自己医院不是不可以,但是中医始终不是主要的。
老三也想不到好的方法:“实在是搞不懂你,老大。一个女人把你为难成这样。”
“生米煮成熟饭得了...”
沈浩初呵斥道:“她还小,你胡说什么。”
老三把嘴一撇,半天没说话。突然想到了什么:“不是说她对老宅感兴趣吗?你让她住进去不就完了吗,至于熟不熟饭的,你看着办!”
虽说老三这话有点混,但是方法还是好用的,江尔尔不就是一只有好奇心的猫吗?
晚上,江尔尔又翻看了一遍日记。她想,袁听雪是谁呢?和沈浩初是什么关系?这时候,沈浩初的电话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