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江尔尔听到一阵敲门声,看了看手机,朦胧着双眼开门:“早安,沈浩初。早了一个小时。”
沈浩初苦笑,他昨晚冲了一晚的冷水澡,压根就没睡:“早安,尔尔。”
他把一个手提袋交给江尔尔,照例拿一束玫瑰插瓶:“老三都准备好了,我们今天出游。衣服我帮你准备了,你自己带两件内衣就好。”
江尔尔一拍额头:“我都忘了。”提了手提袋跑洗漱间去了。
汉水河是途经江城的一条水上干道。沈家老宅据此不远。据说当年沈家的生意往来大多走这条河运。沈浩初带江尔尔和老三在码头上汇合。正是七月流火天气,尽管尚早,太阳依旧毒辣辣的。
江尔尔一身草青色户外,内搭白色吊带,马尾束在遮阳帽里,整个人显得精神干练。
老三忍不住吹了吹口哨:“老大,你别说你这尺寸选的刚刚好!”
江尔尔脸上一红,昨天不知怎的睡了过去,户外装是沈浩初去准备的,刚换上时她也是这样对沈浩初说的。此时听来这话倒隐含一种暧昧。
沈浩初看了看江尔尔,知道她害羞,遂转过话题对老三说:“别磨蹭,带上装备上船。”
乌篷船几乎是江南一带的水上标志,三人带着装备,并一老船翁,轻装简行,远方起伏的山丘,岸边丛林映着早晨的红日,颇有轻舟已过万重山之感。
东夷村是岸边的一个小山村,居民世代种茶为生,每年茶叶收成时方出山交易,平时似乎与世隔绝。
三人下了船,一路步行。晚饭将近才走进村子里。
村子一遛的青石路,绿色的苔藓爬满石缝。此地的住宅多是白墙黑瓦的老式建筑。也有几套石头房子。
老三把帽子攥手里扇着风:“老大,这沈惠娘家就住在村东头,有一个孙子还是个哑巴,一家人平时不爱与周围邻居打交道,也不知我们去搭理不搭理我们。”
沈浩初沉吟了一下:“你叫先前来的人在他周围租个房子,我们先安顿下来...别惊扰人家,稍后我去拜访。”
老三说:“已经打扫了一套住房,老大你要来,这些我还是想的到的。”
房子简单,打扫的倒还干净。出门在外又是带着任务来的,江尔尔觉得已经是不错了。众人忙活着吃了晚饭。老三带路去了沈惠娘家里。
沈惠娘家也是传统的老式瓦房,红漆的木门配白墙黑瓦倒也有几分生气。
老三敲了半天门,也不见来人。老三说:“盯梢的那些人说,家里就没出过门。”
沈浩初正要接话,听到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伴着沙哑的声音传来:“谁呀?”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衣衫半旧的老头拿一个老式的手电依稀在三人面上晃了晃:“你们是哪家的?看着面生。”
沈浩初制止老三插话,开口说:“老先生,我是沈家的后人,特来看望沈惠娘,沈嬷嬷。”
老头拿手电的手一顿,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什么话,却被吞到喉咙里。半天方说了句:“进来吧!”
三人进了门,正屋三间的瓦房,右边并两间厢房。厢房的顶上起了一间小阁楼,阁楼上亮着灯,可惜被窗帘遮住了,并不见有人。院子里摆着一些农具,倒是典型的农户住宅。
老头引三人进了正屋,屋里白色的节能灯照在白色的墙上,一边是木质的三人沙发,并一张矮几,三人刚坐下,听到里屋一个声音:“谁来了呀!”
老头接话:“说是沈家的后人,来看您的,娘”
江尔尔惊讶,这是沈惠娘的儿子?沈惠娘得有多老?
只听着里间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白发的老妇人拄着一根拐杖,慢慢的走了出来,沈惠娘竟然显得不比儿子老相。
沈惠娘也是家常的半旧衣服,可是却很干净,此时走来对着三人仔细观察,面容隐含激动。
沈浩初他们在屋里响起声音的时候就站了起来,尽管沈惠娘是做过沈家的佣人,但就年龄来说也是长辈。
沈浩初伸出手握住沈惠娘的手说:“嬷嬷,我是袁听雪的儿子。”
沈惠娘紧紧攥着沈浩初的手,老泪纵横:“听雪的儿子,这么大了..我当初初见小姐的时候,她也才六七岁的样子...”
众人一阵寒暄,沈惠娘的儿子开口:“娘,你眼睛不好,可做不得老哭。”
沈浩初接口:“祖母很是挂念沈家的老人,她年纪大了不方便走动,特地让我来看看您。祖母知道您身体好,也会很高兴的。”
沈惠娘拿帕子擦一把眼泪:“身体好着呢,老夫人也不用挂念,今天倒是高兴了...”
赶着儿子烧水烹茶:“方生,倒茶去呀!赶紧的!”
又拉过沈浩初的手:“要不是当年...我也是要看着小少爷长大的...”
沈浩初说:“嬷嬷,我当年还小,你还记的当年车祸前,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奇怪的事情?当年小姐和少爷祭祖回江城,一切照旧年老例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那我母亲呢?有没有什么反常的情绪?”沈浩初问。
沈惠娘愣了愣:“小姐...”
“自从小姐被少爷救回来,性格多少有些不一样了...”
“被救回来?..发生过什么?”
沈惠娘叹了口气:“小姐早一年从英国回来,没几天少爷也跟着回来了,两人似乎吵了架。小姐离家出走,过了两天才被少爷找了回来。少爷从小一直都亲手照顾小姐,我们随身伺候的反而没少爷对小姐贴心。我们都说少爷是伺候自己媳妇呢.你说也是缘分,小姐当年来沈家时那么一小点,父母都去世了,性格很是孤僻,谁也不愿接近,就认准了少爷了。两人同吃同睡,渐渐大了,老夫人才把他们分开。”
“你娘当年可是粘着你爹....”
“我娘和我爹当年怎么吵架了呢?”沈浩初把话题转回来。
“也是奇怪!我们底下都议论了很久,小姐和少爷提前回来,老夫人可高兴了,要给她俩办喜事。小姐死活不嫁给少爷。大家都以为是小姐害羞呢!少爷从小就对小姐好,什么好东西先顾着小姐喜欢。小姐也是被惯的起了脾气,性情是有些霸道的..”沈惠娘说道这看了看沈浩初,见他并无反感,就继续说:“小姐喜欢少爷,我们都是看的到的,就说少爷的同学,就没个女同学带回家,偶尔一次,少爷一帮同学来家里,其中有一个女同学,当晚两人就吵架了,是小姐不理少爷了,少爷在小姐门口站了一个晚上...”
“老夫人也是乐见其成的,小姐尽管脾气倔,可人是顶善良的,对我们下人也好。可是,老夫人要给她俩办喜事的时候,小姐却拒绝了,少爷找小姐谈了很久,不知为什么,当晚少爷就把小姐锁在了屋子里。”
“小姐绝食了,发了高烧....少爷急了,日夜不停的照顾,大概是小姐看到少爷对她好,两人又和好了。”
“那夫人就嫁给老爷了?”江尔尔忍不住插嘴问。
“嗯,小姐病好后也不提不嫁给少爷了,后来两人结了婚,可是也不知是怎的,少爷越来越沉默,小姐的脾气也渐渐怪了起来,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小姐又好像回到了以前的样子,整个人也精神起来了,少爷沉默的时候,就听到小姐说,你不是要看看我吗,你看是不是。两人又慢慢好了起来。后来就有了小少爷..”
“夫人对小少爷好吗?”江尔尔问。
沈惠娘看了看江尔尔说:“小姑娘,等你做了母亲你就知道当娘的哪有不对自己孩子好的!”
夜色已很晚,三人告辞,沈惠娘依依不舍的又开始抹眼泪。沈浩初一再说再来看她,方渐渐好了。
走的时候,江尔尔眼睛扫过阁楼,阁楼上的灯已经熄了,就着月光,一个朦胧的身影正望着他们。江尔尔想大概是沈嬷嬷的什么家人。
回到落脚的房子,老三看沈浩初在一边思考就问:“老大,你听出什么了?好像挺正常的。”
沈浩初说:“看来,嬷嬷对当年的事情也是不知情的。”
江尔尔想了想说:“沈嬷嬷对你到来的心情很激动,似乎很是想念你,当年对夫人也肯定感情很深。”
沈浩初看江尔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拉起江尔尔的手说:“你想说什么?”
江尔尔说:“沈嬷嬷对你的感情作不得假,可是夫人当年来沈家的时候才六七岁,你父亲再是陪伴也是有顾不得的时候,他是沈家的继承人肯定要学不少东西吧!”
沈浩初想起沈家的严格训练。点了点头。
江尔尔继续说:“也就是说至少白天,你父亲是没有时间陪你母亲的。这个时候是谁在照顾她呢?大概就是这位沈嬷嬷了!”
“夫人从小失了父母,沈嬷嬷和夫人的母亲年岁相当,老夫人有一家子事情处理,所以夫人的孺慕之情应该也是给了沈嬷嬷的。”
沈浩初点头:“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