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命一行离开邕州后,便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地赶路。因为要先去一趟杭州,所以,他们一直沿着东北方向疾行。
期间,他们驰过了一条条曲折凹凸的荒道野径,越过了一座座人迹罕至的深山密林,蹚过了了一条条清澄透澈的浅溪深河……一路上,饥不择食地吃了无数飞禽走兽和野果野菜。
不知奔波了多少时日,秦长命一行终于在一个落日西沉的黄昏抵达了杭州城。
秦长命一行牵着马行走在杭州城中,由于已近黄昏,道路上的行人变得很稀落。
走在最前面的燕归尘突然停下脚步,一把拽住马缰,撇过头眼神疑惑地看着面色紧绷似是在思考着什么的秦长命,问:“贤弟,这一路上只顾着赶来,有件事我都忘了问你了,那名茗姑娘的姑父姑母家你知道在城中何处吗?”
秦长命忽地停下脚步,思忖片刻,方道:“不知。”
燕归尘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我们去先附近一些大的店铺打听打听,兴许能打听到一二。”
于是,秦长命一行便在路边的一家宾客如云的酒馆门前停下脚步。诸葛南沙与段敬宾留下看守马匹,秦长命三人进酒肆打听。
三人走进酒肆后,发现这家酒肆的生意是异常火爆,大厅里是济济一堂。他们在大厅里驻足了半晌,竟没有一个伙计脱开身前来招呼他们。
这时,站在柜台旁一位肥头大耳的掌柜瞧见了他们,立即笑盈盈地迎了上来,“三位爷想必是远道而来,请问是用餐还是住店啊?”
“掌柜的,实不相瞒,我们不是来用餐和住店的,我们只是想向您打听个人?”秦长命立时抱拳向掌柜的行礼,语气诚恳。
“什么!不是来用餐和住店的!”掌柜的一听,脸上的谄笑瞬间消失,不耐烦地冲秦长命他们摆摆手道:“没空没空!你们快走,别跟木头似的杵在这妨碍我做生意!”
“你!”秦长命愠怒地握紧了拳头。
燕归尘见状,立即一把拽住秦长命的手臂,示意他切勿冲动。
“掌柜的,且慢!”叶信突然走上前,把自己的手掌摊开在掌柜的眼前,只见一锭银锃锃的元宝立在手心,散发出一片迷人的光泽。
“哦哦……”掌柜的黑黝黝的眼珠子顿时被银元宝散发的光泽照亮,脸上蕴藏的笑意瞬间绽放,“这位大爷,有什么小人可以效劳的,请尽管吩咐。”
叶信撇过头冲秦长命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过来询问。
“你这锭银子是哪来的?”然而,秦长命却将目光放在了叶信手中凭空冒出的这锭银子上。
叶信口齿稍顿,只得老老实实坦白道:”方才进门时从一名客人身上窃来的。“
”你怎能做这等偷鸡摸狗之事!“秦长命登时有些作恼。
”唉!秦兄台,莫计较这些鸡零狗碎之事,还是办正事要紧。“叶信一指那正觍着脸等着他们问话的掌柜道。
因其先前的不待见,再加上不齿叶信所行不义之事,秦长命遂语声含怒地对那掌柜道:“我想向您打听一户人家!”
“这位爷请尽管问。”掌柜的立即满脸堆笑地注视着秦长命,与方才那位铁青着一张臭脸态度恶劣的掌柜几乎是判若两人。
秦长命略微思虑了片刻,清亮的眼眸中似乎蒙上了一层灰霾,“啧,”他咂了一下嘴,轻声嘀咕道:“该如何问呢?”
掌柜的灵敏的听觉仍然将秦长命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有意无意又瞥了一眼叶信握在手中的银元宝,似乎仍能感受到那诱人的光泽。于是,仍保持着一脸的谄笑,道:“这位爷不必拘束,有话不妨直说。”
“这…”秦长命利剑般的眉毛微微蹙起,又咂了一下嘴,“就是,我想打听一位姑娘的家宅在何处。但这位姑娘掌柜的你有可能不认识。”
“呵呵……”掌柜的似乎以为秦长命是看上了哪家姑娘想去提亲却摸不着门,不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位爷,您尽管问,这杭州城还没有我不认得的人。”
“当真!”秦长命不禁露出欣喜地神色,脱口道:“这位姑娘叫名茗。”
“名茗。”掌柜的黑黝黝的眼珠子轻轻转了转,“她爹是不是唤作名政!”掌柜眼神复杂地看了看秦长命,刻意压低了声音,顺势作了个手抹脖子的动作,“听闻被官府给‘喀嚓’了!”
“唉!”秦长命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于是,郑重地对掌柜的说:“其实他本是忠直的良将,而是遭奸人诬陷才不幸遇害!”
“呸!还良将呢!”掌柜的不屑地啐了一口唾沫到地上,“这朝廷里就没他娘的一个好官。”
“唉…”秦长命长叹了一口气,似乎不再与他想作无谓的争辩。
“这位爷,刚刚小人情绪有点偏激!还请海涵!”掌柜的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忙俯首向秦长命赔礼。
“不打紧。”秦长命立即伸出双手扶住这位肥胖的掌柜的。
“这位名茗姑娘她打小就被她爹托付在她的姑父姑母家,她姑父叫钱万,也算是我们杭州一位大户。不如我差人带几位过去如何?”掌柜的看了看秦长命,转身冲着大厅里喊了一声:“阿丁!”
立时有一位骨瘦如柴的小伙计快步跑了过来,卑躬屈膝地站在掌柜的面前谄笑着问:“掌柜的,叫我何事?”
掌柜的伸出手指着秦长命他们,认真吩咐小伙计道:“你马上带这几位爷去钱万老爷府上。”
“好咧。”小伙计忙把油腻腻双手在面前的围裙上擦干净。
“多谢掌柜的!”秦长命他们三人一齐向掌柜的作揖致谢道。
“不客气!”掌柜的笑着回礼道。
叶信急忙把手中的元宝往掌柜的手中塞去。
然而,掌柜的却抬手挡住叶信的手,肃然道:“这位爷,小人并非贪财之人!只是方才正在核对账目,所以方才小人态度上对几位爷颇有冒犯。还请几位爷海涵。这银子还请你收回吧。”
秦长命三人怔立在原地注视着掌柜的肥硕的背影,顿时对他刮目相看。
“三位爷,走吧!”小伙计在一旁催促道。
秦长命他们这才缓过神来,跟着小伙计走了出去。
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秦长命一行跟随着小伙计绕了好几条巷陌,终于来到了钱府。天色已晚,钱府的大门也已关上,只有屋檐下两盏橘黄色的灯笼在静谧的夜色中,发出昏黄虚弱的微光。
“几位爷,到了,这就是钱府了!”小伙计谄笑着伸出手指着钱府。
叶信丢给他一锭银子,道:“这位小哥,多谢你了,这锭银子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你务必收下!”
“多谢大爷!多谢大爷!”小伙计把银子揣进怀里,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秦长命走到钱府大门前,举起手用力敲了敲。
很快,厚实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侧。一位家丁模样的年轻男子从里面轻微探出头,用狡黠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秦长命一行。
“这位小哥,请问这是不是钱万老爷府上?”秦长命急忙礼貌地问。
“是啊!你找谁?”家丁疑惑地看着秦长命。
“哦,”秦长命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这位小哥,烦劳你去禀告一下钱万老爷,就说名茗姑娘在荆城的朋友求见。拜托了!”秦长命说着又轻轻作揖。
“名茗小姐。”家丁小如钉尖的眼睛微微一亮,“好!那公子请在此稍候片刻,小的这就去禀告老爷!”家丁立即关上了大门进去了,显然仍心存戒备。
过了一会儿,两片木门同时被人从里面拉开了。只见一对精神矍铄的老夫妇伫立在门后,两个拉开大门的家丁提着光亮的灯笼迅速站到他们的身侧。灯笼发出明黄的光芒把两位老人的锦衣照得光彩耀人。
一位家丁忙指着秦长命对两位老人说:“老爷夫人,就是这位公子要见你们。”
秦长命看着两位老人在灯光下炯炯的目光,立即上前俯身作揖道:“拜见钱老爷,钱夫人。在下秦长命,是名茗姑娘的朋友。”然后,秦长命又侧过身指着燕归尘等人向两位老人介绍道:“这几位是在下的朋友!”
“钱老爷,钱夫人,有礼了!”燕归尘等人齐声作揖道。
钱老爷和蔼地笑了笑,伸出手指向府内,道:“几位公子不必客气!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