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命的额上霎时渗出一排细密的冷汗。
“不要动!”大汉忽然举起左手,掌心对着蠢蠢欲动的燕归尘等人轻轻摆了摆,复润笑着迅速收起抵在秦长命腹上的短弩别到了长袍内的腰带上,并向众人抱了抱拳道:“几位兄台,同是天涯沦落人,何苦相互为难。在下段敬之,不知几位兄何故流落至此?”
秦长命本想行仗义之举,熟料却被对方反将了一军。无奈只能朝燕归尘等人使了个眼色,放了那小乞丐,夺路而去。
大汉见轻易吓退了这几个不善的来者,笑得洒意道:“后会有期啊!”
秦长命一行疾步走出了老远,确定无人跟踪后才停下喘口气。
诸葛南沙抱怨道:“都说了勿要多管闲事,若是那大汉报了官,后果不堪设想。”
秦长命自知惭愧,便闭口不言。
倒是叶信从旁调和道:“罢了罢了,秦兄台性格刚正,倒是不能怪他。眼下我们得先填饱肚子快些上路才是。”
秦长命翻了翻空空的衣囊,低低叹气。
其余三人亦面面相觑,皆是囊空如洗。
正一筹莫展之际,只听耳畔传来一声声吆喝:“大家不要抢啊,人人有份。”
闻声望去,只见有一户张灯结彩的大户人家正在门口施粥。
恰好有一个刚领到馒头的小乞丐路过众人面前。
秦长命赶忙叫住他,拱手作问:“这位小哥,请问一下那边那户人家为何要派发馒头呢?”
“你们是外乡来的吧!”小乞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秦长命一行人,脏兮兮的眼睛放出光彩,“你们不知道,那户人家可是我们邕州城数一数二的富户。这不,他们家的老爷今晚过六十大寿,所以今日一整天都在向城中的乞丐和过路商客施粥派馒头。”
言罢,小乞丐张开他那脏兮兮的黄褐色牙齿猛地咬了一大口白白的馒头,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复又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今天一天不愁吃喝喽!”
秦长命看着不远处争强的人群,慨叹:“这城中竟有这样宅心仁厚的人家,看来我们也能去讨点粥食了。”
“那还等什么。”饥肠辘辘的诸葛南沙终于忍耐不了,急不可待地奔向了段府的大门口。很快便领到两个白白的大馒头,一只手拿着往嘴里塞,一只手拿着举得高高的给同伴看,似乎在告诉他们小乞丐所言确实不假。
于是,秦长命等人也跟了过去,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挤到了人群前,领到馒头后便躲到路边窃笑着狼吞虎咽起来。
正当他们吃得津津有味之时,突然有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笑吟吟地走到了他们面前。
老者身穿一身崭新的淡蓝色长袍,裁剪地十分精致合体,内衬一件净白衫子。全身上下流露出一种质朴之气。
秦长命慢慢地抬起头一边细细地嚼着嘴里的馒头,抬眸打量着这笑容可掬的老者,颇觉不自在地问:“不知阁下在看些什么?”
老者捋了捋长长的胡须,笑意不减:“几位定是外乡来的行脚商人吧。”
“是又如何?”秦长命心存戒备道。
“既然诸位长途跋涉,想必定已困顿。”老者微笑着看着众人,抬手指向身后的段府道:“不如到府上一坐,老朽也好略尽地主之谊。”
“原来老人家便是段府的老爷啊。”秦长命惊讶不已。
“正是!”淡以言笑,段老爷忙抬手对众人作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和气道:“诸位,请吧!”
如此殊遇,众人自然不敢推辞,便一致迈步跟着段老爷踏进了段府。
段府上上下下都在忙着张灯结彩,宽敞的庭院内四处是忙着挂大红寿字灯笼的和贴大红寿字符的下人。
段老爷招来一名家丁,指着身后的秦长命几人道:“这几位是老夫请来的贵客。当好生招待。”
“是。”家丁恭声,正要领着秦长命等人往后堂去,却听门口传来一声大喝:“段老爷,不知我等之流来贵府您可要招待?”
只见三个彪悍的男子抚着掌径自迈入府中,领头的男子发出一阵阴枭的笑声:“段老爷,我们仨特来为您贺寿!祝您万寿无疆,比得王八!”
但听此三人的不敬之辞,显然是故意来闹事。
段老爷倒丝毫不作怒色,依是面带微笑而礼貌地问:“敢问几位是?”
“哦!鄙人都忘了作自我介绍了。”领头的男子龇起牙使劲拍了拍自己的头,“鄙人是令郎的朋友。这邕州城最大的赌坊正是鄙人经营。”
复缓缓自怀中掏出了一张纸,轻轻地抖开,道:“段老爷,其实我们今天来府上是为了催促令郎尽快把欠我们赌坊的一万两银子还清,我这有借据为证。”
“一万两!”段老爷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举在手中的纸张,遂踉踉跄跄地走到领头的男子跟前,一把夺过来展开扫视了一遍,果然在白纸黑字写着段敬之欠一万里白银,并有拇指揿印为证。
段老爷只觉脑袋一阵眩晕,勉励吸了几口气,镇定了一下道:“那个孽畜已被老夫赶出了家门,若是他在外头欠了债或是闯了祸,概由他自己一力承担。”
“别介啊,段老爷。”男子阴恻恻地一笑,语声冷冽成一线,“常言虽说父债子还,可这儿子若在外欠了债,难道这当老子的就能置身事外了么?”
“老夫没有这个儿子!”段老爷喘着粗气道。
“那是你们父子之间的恩怨,我等无意过问。只要收回那一万两白银我等自当离去。”男子的声音透着焦躁与冷酷。
“今日乃是老夫的生辰。”段老爷嘴唇发颤,声音几带恳请道:“几位壮士何苦咄咄相逼。”
“只要段老爷将令郎欠下的债尽数还清,我等保证即刻离去。”男子冷厉地强调了一遍此行目的。
此人的强横终于令秦长命站不住,当即上前一步仗义执言道:“这位兄台,你们手执一张所谓的借据就来找段老爷要债,谁知是真是假。依在下拙见,若是这段家公子当真欠了你们如此一笔巨款,还是得找他来当面落实一下才行。”
“若是能寻到那厮,我等还来此作甚!”男子微微作恼道。
“若是段家公子没有当面承认有这笔借款,那段老爷自然也不能听信你们的一面之词,万一这借据是伪造的呢?”秦长命寸步不让,语音清亮道。
“小兄弟所言极是!”段老爷也急忙出言附和,“如今这世道伪品甚多,老朽断不能凭着你等三言两语就替那孽畜还了这冤枉债。”
“如此说来,段老爷是想赖账不成!”男子的表情突转阴狠,手指一根根收紧。
眼见情形不对,秦长命急忙打圆场道:“几位兄台,段老爷他并非是想赖账,他只是害怕还了一笔不明不白之债。”
那男子略一思忖,不禁阴枭一笑:“既然今晚是段老爷的六十大寿,想来那厮定然会回家为父亲祝寿,我等便在此守株待兔。”
说罢,也不客气,径自从堂内拖出椅子落座。
面对着几人的无赖禀性,段老爷亦只能长吁短叹着走开了去。
秦长命几人跟着家丁去了内堂,用了膳后便进了客房里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