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时候，李哪吒和胡玖还是忍不住在餐桌上说起了这件事。

“妈，你以前认识一个叫做启定的人吗？听说以前是小镇上的人，大概和你们差不多年纪。”李哪吒夹起一片苦瓜蛋，若无其事地说起，似是不经意地把这个话题带到日常的饭桌上。

“嗯……好像没听说过，怎么了？”妈妈抬起头，好奇地看向李哪吒。“不过这个人名字挺奇怪的，老公你有听说过吗？”

“好像有点熟悉，容我想想……”爸爸一边嚼着嘴里的饭，失焦的眼神证明他已经陷入了深思。“启定……启定……这个名字怎么感觉很久以前听到过啊？”

母上无视口中念念有词的丈夫，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双眸殷切中带着中年妇女的好奇。“哪吒，这个人是谁啊？你怎么突然想问有关这个人的事情？莫非是那位女同学的亲戚吗？”

李哪吒额头开始冒冷汗。这个……要怎么解释？有一位住在海螺里的姑娘绑架了她儿子并且最后他们被自己人推进一个帮忙找一个都不知道在哪里的人？

如果把今天经历的一切说给妈妈听，估计她会在一阵哈哈大笑之后，说他学习太累产生幻觉，然后给他熬十全大补榴莲鸡汤了。

下意识地，李哪吒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胡玖。

“今天在商业街那里逛的时候，碰到一个阿姨，她过来问我们认不认识这个人。那阿姨说小的时候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但是后来搬走了。今天她回来想要找到她以前一个朋友，却发现那个人后来也搬走了，以前住的地方也被改造成新的小区，也问不到什么消息，刚好想到说不定叔叔阿姨认识，就想着要不问一下。”少女果然不负他的期望，立马轻松地接过话头，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和事实完全不一样但是有理有据的理由。甚至还顺着她的话语提供了更多的信息，“那阿姨说，那个人以前是一家画室老板的孙子，擅长工笔画，听说是画得栩栩如生啊……”

“啊！”突然从爸爸的位置上传来一声惊叫，所有人的目光直直投射到他身上，李爸爸一下子有点吓到，磕磕绊绊地说，“我想起他是谁了。”

“真的？”得到了父亲肯定的回答，李哪吒和胡玖相互看了一眼，眸中都是一致的热泪盈眶。

什么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这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启定，全名是赵启定，正如胡玖所说，是一家画室老板的孙子。以前是李爸爸的同班同学。

李爸爸微微皱眉，努力把脑海中的回忆压榨出来，“虽然说是同班同学，但是他的性格十分孤僻内向，每天除了在画画就是在画画，课堂上老师没收过很多次他的工笔画了。下课也不和同学一起玩，就是埋头画画。所以班上也没有什么人和他来往。总的来说，是个既不受老师欢迎也不被同学喜爱的一个比较边缘化的人。”

“而且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说他的右手被魔鬼附身了。”

“附身？”

“对，他画出来的物品，最后都会变成真实存在的东西，却又在几秒钟之后消失不见。”李爸爸的表情十分郑重其事，虽然说他平时也会说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但是这毕竟是他亲身经历的事情，描述出来格外真实，“我也曾经看见过。那感觉，就很像现在的实体投影，完完全全地出现在了纸张上。”

李哪吒已经深深被父亲的讲述吸引住了，他的目光变得和母亲一样殷切炽热，“那后来呢？”现在的话，还是找到这个人比较重要。

“后来啊，他转学了。”李爸爸轻描淡写地来了个转折，“他父母好像都是海员，工作的时候一直都在奔波，后来好像是他们在省城重新找了一份比较稳定的工作，然后就把他和家里的老人接到工作的地方生活了。”

李哪吒顿时觉得天打五雷轰。

“不过他去到外面读书，整个人反倒变得开朗了，那个时候流行写信，班上每个人都收到过他的信。我那个时候还给他回过好几封信呢！”

“那你现在还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李哪吒连忙问。

李爸爸挠了挠头，“地址的话，有还是有的，不过也是一两年前的了吧，当时举办过同学会，班长给所有人都发了通讯册，不过不知道他后来住址有没有改变过。”

少年无奈地看向胡玖，她也正看着他，从她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他现在是一脸要垮掉的表情。

“爸，那你还有没有保留通讯册？”

“有的，我等下找给你。”李爸爸爽朗地笑了，“你爸我什么都不喜欢，就喜欢收藏小东西。”

李哪吒和胡玖对望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还好还有线索。

不过……少年转念一想，也不知道这个地址还有没有用？那人会不会搬家？

唉，死马当活马医吧！

晚上，胡玖趴在李哪吒的床上，把消息发给了伊盏。

李哪吒披着毛巾，浑身散发着刚洗完澡的舒服热气，一推开门，又被夜里的凉风吹散了。

“你就不能正常地从我家正门进来再正常地坐在我房间的椅子上吗？”

“不能。”少女俏皮地回答，甚至得寸进尺地拉过他的被子，整个人蜷缩在里面，像只温顺的狐狸。“毕竟三更半夜的我一个女孩子还跑过来找你，哪像什么样啊？别人会误会的好不好？”

少年瞪着她，想说些什么却什么话都噎在喉头，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转过身翻了一个白眼。

胡玖看到他的反应，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毛绒绒的尾巴也露了出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扫床单。“我和伊盏说了，她说她联系一下藻青，看下这个周末能不能一起去。不过我想问题应该不大的，买个水箱和氧气泵，加点盐，运送海产也差不多是这么运的。更重要的问题应该是能不能找到那个人。”如果找不到的话……估计情况就有点复杂了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李哪吒顶着一头乱发做到了书桌前，对着一本硕大的5年高考3年模拟，露出了凄凉的微笑。

“你要相信你的直觉，因为有时候直觉就是因为一件事中有不正确的地方，但是不知道怎么归纳总结。”胡玖慵懒地翻了个身，修长细白的腿儿在床沿外不断乱晃。

“你什么时候说话那么有哲理了？”

“毕达宏说的，没事不要只看练习题，多看点有意义的电视剧才能扩宽知识面。”李哪吒返过头，正想教育她作为一个学生要多看教材不要看太多电视剧，结果却发现女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只在空中悠悠传来她清晰的声音，“反正我是不想掺和这件事的，如果不是因为伊盏那个爱管闲事的家伙，我直接都一锅端了那只缩在壳里的海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