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哪吒喉咙像是被什么黏住，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口。脑海中，红发少女的身影不断浮现，或活泼机灵，或安静沉思，或抿嘴一笑，或轻轻蹙眉，不管是怎么样的变化，都是十五岁少女俏丽生气的模样。

“你……说什么……妖气？”无论怎么想，都不会和牛鬼蛇神扯上关系的模样。

“说是妖气也不准确，说是仙气也不准确，总之从她踏入镇上的第一时刻，我就感觉到了很强大的怪异，所以我才会特地化身成小男孩，出现在你们面前。虽然一开始只是想吸引她的注意，没想到最后还把你给吸引了过来。”小孩子老气横秋地摸了摸下巴，“不过要说她要对这个小镇不利的话，我倒也没有感觉出来。而且感觉她的目的也不是单纯地想要破坏什么，不管怎么样，我可是要保护众多子民的山神啊！找上她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最后被食物秒杀了，还好这一点在我可爱的子民面前暂时没有暴露。

少年没有说话，垂下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也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双手紧紧握着，用力到青筋暴起。

“喂——哪吒哥哥——”有呼唤从教学楼的方向传过来，小山神抬头望去，橘红色头发的少女正朝这边挥手，少年并没有回应，也只是呆呆地看着。眼神深不可测。

胡玖身边站着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伊盏，霸气地倚在栏杆上，“我说，他是不是在装作没看到？要不要我帮你解决，就算是师兄也没问题的哦！”她轻蔑地笑了笑，朝胡玖晃晃拳头。

“伊盏，这样不好！”一起长大的溟海出声阻止。

“才不是呢，他可能是在想事情吧！”少女抿嘴一笑，眼神飘向他身边的人。是山神啊……他会对哪吒哥哥说什么呢？

“哎呀不用太担心啦！”小山神用力拍了拍李哪吒，少年显然被打得够呛，“如果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赶过来保护你，这点我还是可以做到的，作为你请我吃东西的回报，好啦，我要走啦！”

“哦哦，好。”李哪吒目送长着犄角的小朋友走向身后的树丛，纵身一跃，原本他站立的地方出现一只小鸟，朝着山的方向飞去。

李哪吒又坐在原地，发了一会呆，才慢慢起身往教学楼方向走去。

不是妖气……也不是仙气……那到底是什么？

那……胡玖还是原来的胡玖吗？还是说已经被代替了？她会忽然出现，又是因为什么呢？胡玖的爸爸妈妈知道这些吗？

突然一阵寒意袭击上了李哪吒的后背，似乎是有一道冰冷又粘稠恶心的视线，正紧紧盯着他，让人毛骨悚然。李哪吒下意识抱紧双臂，走了一两步之后，骤然回头，后面什么也没有。不远处就是学校的栏杆，虽然学校已经有了一个小卖部，但是那个商店的内容实在是非常匮乏，因此有学生会在课间时候透过栏杆和外面的小商贩买东西，栏杆外面也总是很热闹。

但是没有人朝这边看过来。

是我错觉吗……李哪吒忍不住又朝栏杆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啊，那里是不是多了一家卖烤肠的，看起来很好吃要不要去买点？正想着，上课铃声不适宜地响彻整个校园，“哎！”李哪吒啧了一声，转身跑回教室。

放学后，高三的老师照例拖了大家那么一点时间。“我还以为我会等到宇宙的尽头呢！”看到李哪吒推着自行车出来，胡玖忍不住说。

少年一脸无奈，“我还要去买个笔芯，要不你就踩我的车先回去？”

“这个倒没关系，我刚好也去买个本子。”文具店在学校对面居民房的里面那条街上，两个人刚转过街口，李哪吒感觉到了一股视线正不怀好意看着他。什么鬼？他警惕地抬头，却没看到什么，倒是看到课间时候那个新来的烤肠摊子，摊主是个大约六十多岁的老婆婆，似乎是注意到了李哪吒的目光，她抬起头乐呵呵地招呼，“小伙子，要来一根吗？”

李哪吒还没有回答，就被胡玖拉走了，“路边的东西不要乱吃。”她小声地在他旁边说。

“偶尔吃点没关系吧！老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

你、就、是、想、吃、了、吧！”少女撅起嘴，一字一顿地说，小手指举在他面前一晃一晃。李哪吒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尴尬地笑笑，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女生继续拖着朝文具店走。“阿姨说了，外面的东西要少吃，不然会闹肚子的，我也和阿姨说好了，我一定会看好你的！”

“胡玖你变了呢！”李哪吒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少女心里一惊，抓着他臂膀的手下意识紧缩，但是男生似乎没有感觉到，反倒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变得比以前开朗多了，以前你关心人才不会这么直接和可爱。”

男生没有发现，在那柔顺漂亮的橘红色头发下，有人的脸也通红如她的发色。

晚上李哪吒出来倒垃圾的时候，经过一条很多宵夜摊的小巷子，一股特别的香味从里面飘出来。李哪吒忍不住探头去寻找，然后又看到了那卖烤肠的老奶奶。但是和他每次看到的一样，热闹的街市上只有她的摊子冷冷清清的。“所以才需要跑这么多地方来摆摊吧？”他这么想着，一边摸了摸口袋，里面空空如也。他叹了口气，没办法，只能回家了。突然一阵阴风从巷子里刮来，吹在他背上，他不由得打了个颤。

又来了，粘稠冰冷的视线……

他猛回头，却只看到了夜晚城市的灯火通明，昏沉的路灯和商店的白炽灯，街边小摊挂在自家招牌上的小灯，所有的光线纵横交错，把整个城市映照得明亮，朦胧泛黄的光圈朝漆黑的天空蔓延，仿佛下一秒，就会有魑魅魍魉寻觅着灯光出来寻欢作乐。

所有的人都忙着自己手上的工作，并没有人在看他。

可是依旧有股视线，湿哒哒黏在他身后。